她外婆去世后,世界上就不存在最爱她的人了。从那以后,她不再相信别人的话。毕竟,说好会永远陪着她的外婆都会离开了。
虽然病魔的降临谁也不曾预料,但她就是不敢再相信,不再奢求被爱,也不会再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她努力让自己独立,一个人可以扛下所有。
但此刻,她却突然有点难过。
不知不觉间,她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栽了,她想摆脱困局,却又深陷囹圄。
黎珈想起身,去窗外透透气。她和夜空相伴过很长时间,她喜欢、享受、又憎恨无尽的黑夜。
但殷谌许不放她走,他明明睡着了,但一察觉到她想离开,就抱得更紧。
挣扎了很久,殷谌许也醒了。见小姑娘生气地瞪着他,殷谌许以为她不想被他抱着,就撒了手。轻声地问:怎么醒了?不多睡会?
嗯,睡饱了!黎珈佯装轻松,我想去看看星空,刚才梦到流星了!
殷谌许没拆穿她,要是梦到流星会哭成这样?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那我们起床看看?
然后,他俩坐在阳台的吊椅上,从凌晨四点多等来了天亮。
这种亲眼见证昼夜交替的等待,能让人同时拥有两种极端的感受。一是感叹宇宙之大,而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二是在某一刻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主宰,万物都在沉睡,唯独自己清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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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尚村距浦宁有250公里,走高速到它所在的镇上需要三个多小时,然后还要开过一段山路才到。
同行的前辈一男一女,都是在杂志社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资深记者。
组长郭晓妮正和驾驶座上开着车的王擎聊天,俩人都很风趣幽默,什么都能侃得上。坐在后排的黎珈和沈喻葶刚开始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耐不住路程长都睡着了。快到目的地时,郭晓妮才把她俩叫醒。
黎珈迷糊地睁开眼睛,乌云沉沉笼罩着天空,窗外是一整片碧绿的稻田,植株还不到田垄的高度,看来是刚插秧不久。
路过一大片稻田和郁郁苍苍的竹林,车开进了村口。村口的蓝色路牌上俨然写着两个大字--庙尚。
再次回到这里,有一种仿若隔世之感。
车子很快停在一间老房的围墙外,沈喻葶兴奋地下了车。王哥,这就是你说的那家民宿吗?好有特色啊!
民宿是一整栋的建筑,跟之前的毛坯房差不多,从外面看上去土土的。院子很大,除了有一片大草坪,还容下了一个用竹竿圈起的菜园,院里的古榕树穿过屋顶,树杈布满半个院子,显得阴沉的天愈加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