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是有些见识的,看着景明这个模样,心上隐约知道不好,手脚都有些发软,忙先过来与广明殿的内侍总管张让说了。张让听着王振所说,也有些怕,强自镇定道:“你且别急,许是三殿下吃错了东西,哪里就是那病了。我且回贤妃娘娘去,你好生照应三殿下。”想了想又道:“三殿下身边的人,都看住了。”
张让一边说一边忙忙地向外走,却是远远都绕着王振,到得外面先来见景和,将景和的景况与景和的内侍蔡顺说了,轻声道:“二殿下还是小心些,去要些醋来将整个屋子蒸一蒸。”说了急急忙忙地往合欢殿赶。
到得合欢殿,张让只怕三殿下景明真是天花,如今已病发,那王振与三殿下日日在一块儿,只怕他王振也沾上了。王振方才来与他说了话,谁敢保他没叫王振传上?旁的还罢了,昭贤妃这里可是大意不得,若是昭贤妃有万一,他一家子的命都不够赔的。是以张让只敢请了金盛出来,远远地将景明得病的是与金盛说了。
金盛听着,立时进去告诉了玉娘,玉娘命人宣御医,又要亲自过去瞧瞧,金盛忙拦道:“奴婢说句没心的话,若是御医瞧了三殿下不过是寻常发热,娘娘去还使得,可要真是天花,娘娘去了,有个万一,奴婢们可都活不成了,还请娘娘瞧在奴婢们素日服侍谨慎,留奴婢们一条活路罢。便是娘娘不顾念奴婢们,也请娘娘想想圣上。”
合欢殿服侍的宫人太监们直跪了一地,也跟着齐声哀求,玉娘本就作势的,见此情景,自是顺水推舟,方问:“可与贵妃说了没有?不管是不是的,贵妃总是三皇子亲生母亲,哪有孩子得病不告诉她的道理。”金盛道:“已遣人告诉去了。”玉娘方才点了头。
第192章痘症
徐氏听着高贵妃这些话,脸上不禁一片愕然之色。原是高贵妃与徐氏之间有个绝大的误会,却是徐氏送进来的那香囊是干净的。徐氏与高鸿商议了几回,只说昭贤妃狡猾得狐狸一般,这等塞“不干净”的东西过去的手段如何瞒得住她,必然发觉。以昭贤妃的狠毒,决计会将这“把柄”送到乾元帝跟前,到时御医一验,是干干净净地,如此昭贤妃就有个陷害的罪名。因怕高贵妃演戏不真,是以也没将实情告诉她。而高贵妃因不知内情,到了这时还以为徐氏送来的是沾了痘症的东西,叫昭贤妃拿来反害了景明去。
徐氏想了想,到底还是与高贵妃说了实话:“娘娘,妾送来的是干净的。”高贵妃一时不明徐氏说的什么,瞪眼看着徐氏。徐氏只得将她与高鸿的盘算与高贵妃说了,高贵妃愣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来,抓了徐氏双手道:“嫂子,这是真的?”徐氏缓缓地点了点头。高贵妃退后几步,跌坐在榻边。
若真是如此,那陈女官说了几回的将香囊扔下去是真的,因香囊是干净的,自然不会发病,那她自也不是畏罪自杀。那景明呢?景明得的痘症又是打哪里来的?是哪个下的手?
高贵妃听着景明得病的信儿,她这时还以为着是景明叫乾元帝当众责打叱骂,心上委屈得厉害病了也是有的,扶着两个宫娥的肩急匆匆踏出了昭阳殿,坐在肩舆上催着往前赶。只越往前去,许是母子天性,离着广明殿越近,高贵妃心上越是不安,连手脚都有些发软。
片刻就到了广明殿,广明殿的内侍总管张让在殿门前候着,高贵妃下得肩舆,不及待张让过来行礼,跌跌撞撞地往里走。张让在后趋步跟随:“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别急,太医已在请脉了。”高贵妃又看在景明跟前服侍的保姆,太监,宫人一个也无,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去了:“好端端地,如何就发烧了?叫王振来!”一面要往景明的住处闯。
因景明疑似得了痘症,他跟前服侍的人都叫圈在了景明所住偏殿一侧的配房里,连着王振也没脱出身来。是以一听高贵妃这话,张让便撩袍跪到在地,拦着高贵妃不叫她去:“娘娘,娘娘,您可进去不得。”
高贵妃叫张让一拦,脸上已变了颜色,扶在柳海胳膊上的手都在抖,心上隐约猜着什么,只不肯信,正是这时,偏殿的门一开,前后出来两位太医,看着高贵妃在,前后过来行礼,打头一个五十来岁,身形瘦小,胡子倒是十分浓黑稠密,禀道:“娘娘,三殿下是出痘了,状甚烈。”
高贵妃定了定神,把晃眼死死地盯着太医道:“确实?”太医回道:“回娘娘,确实。三殿下四肢都出了痘疹。臣这就去回圣上,请圣上处置。”
高贵妃后头的话已听不见了,白着脸望着景明所在的偏殿,偏殿的殿门关着,将她们母子隔在两端。
为何是景明?明明她叫陈氏将香囊扔在合欢殿后头。如何是景明,明明该是昭贤妃那贱人!
高贵妃只觉口中发苦,转过脸来看了看,却不见陈女官身影。看着陈女官不在,高贵妃脑中电光火石般掠过个念头,身上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亏得柳海扶得快,这才没跌倒。
高贵妃紧紧地抓着柳海的胳膊,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来:“回殿。”柳海看着高贵妃情形不对,却也不敢出声询问,扶着高贵妃出来,上了肩舆,太监们抬起肩舆,飞也似地往昭阳殿去了。她前脚才离了昭阳殿,就看着景和所住的偏殿的窗开了半扇,露出景和含笑微微的脸来。
肩舆才离得广明殿,高贵妃因觉着肩舆行得太慢,便与柳海道:“你立时回去将陈氏那吃里扒外的贱人与我扣住了!”柳海虽不知高贵妃与陈女官之间的勾结,可看着高贵妃这时神色铁青,也知陈女官怕是犯了大忌讳了,不敢迟疑,带了两个太监撒腿往昭阳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