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因答应了玉娘要给谢显荣出身,倒是着意问了几句谢显荣。蓝内给事彼时一心在马氏身上,一时也没留意着谢显荣容貌举止,见乾元帝动问,后心有些冷汗,只得仔细想了回,仿佛记得谢显荣形貌方正,便道:“奴婢看着倒是个稳重的。”又将谢逢春交托的信奉与了乾元帝。
从温室殿退出来,蓝内给事不敢回头,低了头一路碎步向前,直过了长廊,才敢将头抬起来,左右看着无人注意他,又向左拐去,顺着一条小道就走了下去。这条小道弯曲蜿蜒,两侧宫墙又高,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走在里头再叫腊月的风一吹,简直冰寒刺骨,平日里再没人走的。
蓝内给事打了个寒战,嘟哝了声,将双手拢进袖子,身子也蜷了起来。不过片刻小巷另一头快步走来个既矮且瘦的小太监,帽子压得低,只露出尖尖的下颌来。
小太监见着蓝内给事,快步过来,低声道:“蓝公公。”蓝内给事向身后看了眼,将手从袖中抽出,手指间捏着薄薄一个用纸打成的如意结向小太监递了过去。小太监双手接了,将纸条收进袖子,他伸出的双手十指纤纤,虽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依旧听得出声音清脆,分明是个年纪不甚大的女孩子:“辛苦蓝公公了。”
蓝内给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咱家的命都是娘娘救的,就是为娘娘死了也是应该的,何况是这样的小事,不敢当辛苦二字。”扮成小太监的宫女对了蓝内给事又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去了。蓝内给事看着她的身影去得远了,这才转身返回,直出了小巷,这才挺直了身子,脸上带了些惯常的笑容,往内仆局去了。
又说那扮成小太监的宫女从巷子里出来,一路上只捡着没人的路走,曲曲弯弯地就到了承明殿,低着头快步进了殿门,她才一进去,殿门轰然就在身后关上,带起的风将烛光卷得一暗。
承明殿中烧着地龙,温暖如春,陈淑妃只穿着藕荷色窄袖夹衫,手上拿了把剪子正修剪一盆水仙,瞥见宫女进来,手上剪子一动,一支花箭上一朵将开未开的水仙花就落在了桌上。
宫女抹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尖尖一张小脸来,细细的眉细细的眼,猛一看,倒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辨雌雄。她弯腰碎步走到陈淑妃跟前,将蓝内给事交给她的如意结双手奉上。
陈淑妃搁下剪子,掂起如意结在烛光下瞧了眼,见没打开过的痕迹,这才将如意结打开,仔细瞧了,又将那片纸凑近烛火,火焰将纸片瞬间点燃,灰烬自陈淑妃的指尖坠落。陈淑妃又问:“蓝内给事还说什么了?”宫女小声道:“蓝公公只说不敢当辛苦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