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含之把头埋进她颈项里,鼻尖一碰,她便身上颤抖,从来看着他弱,衫子做得大些,便空落落挂在身上,风一吹就似要被吹跑,这会儿却觉得他胳膊有千钧力,被他搂在怀中,眼睛一热又落起泪来。
魏人秀能听见他胸膛中传出的“呯呯”声,一下下敲在她心上,袁含之的嘴唇拙然贴上她的额头,搂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放开,嘴里还轻声嘟哝:“纵是作梦也是好的。”
搂在怀里的身子软绵绵的,袁含之先是以为自己作梦,睡意一消,这才定睛细看,本来搂得紧,此时搂得更紧了。
屋中除了魏人秀头两声呜咽,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书僮手里端了药碗,刚想送进去,便见里头两人抱在一处,唬了一跳,自家这个木头似的大人,这会儿竟然开了个窍。
管事都是袁含之到了京城之后从老家带出来的,看见书僮缩手缩脚立在廊下,总他摆摆手,压低了声儿:“不许打扰少爷。”
书僮把托盘搁在门边,叩一叩门:“大人该用药了。”
魏人秀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推推他,袁含之怎么肯放,他突然说道:“我好像饮了酒,晕陶陶的。”魏人秀才刚收了泪,此时又要哭,到底念着他的伤势,转身要去取药来。
被袁含之扯住了袖子,她知道他害怕什么,他怕的,也是她心里害怕的,低声道:“我不走。”
袁含之这才轻轻松开,又觉得自己孟浪,方才抱了她,还碰了她,心头血一热,一头就要栽过去,魏人秀听见动静反身一个箭步扶住他,把他扶着躺好,这才去取药来。
这味闻着苦得出奇,魏人秀自己先尝了一口,尝着比闻着还更苦,苦入心脾,方才他又差点栽倒,连坐都坐不住了,又浑身发烫,心跳得这样快,想必是病得厉害了,忍不住又要哭,偷偷抹了泪。
药苦是卫善的旨意,她特意让太医把药能开多苦开多苦,还笑盈盈对太医道:“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袁郎中必能吃得苦的。”
太医心里暗暗想着,这袁大人恐怕是跟皇后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好好的偏偏给他开这样苦的药不说,还一气批了他半年假,那会儿袁郎中的职位也不知被谁顶了去。
他心中虽这么想,却不敢说话,依言开了苦药来,袁含之日日都喝这药,说是防止箭创发作,往后不能提笔,须得根治。
正元帝当年也是箭创,医治不及时,落下病根来,这是人所共知的,袁含之虽然嫌弃这药实在太苦,可又不能不喝。
如今是魏人秀捧到他面前来,便是苦药也当作是甘露饮下,魏人秀怕他受不住苦,还轻声哄他:“你一气儿把这个喝了,我去取些甜蜜饯来。”
袁含之能动的那只刚要接碗,就被魏人秀给拦住了:“还烫呢。”替他吹了又吹,这才送到他口边,袁含之张嘴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