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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已经赐了他一死,没想着死前再折腾这个人,师朗也不打算折辱正元帝的儿子,上头都没旨意,狱卒也不敢难为这位“王爷”,进了大理寺再出去又还当官的也不是没有,给了他被褥,也不曾克扣他的食水,他在牢中倒也没有挨饿受冻。

听见狱卒叩响门锁,还当是要提审他,从被子里缓缓钻出来,盯着门外,借油灯的一点微光,看见个半大的少年站在门外,眯着眼儿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承庆背着光,秦昱却是迎着光的,他看向自己的父亲,与记忆中那个身着锦袍,姿容俊秀的男人,半点儿都不相像了。

承庆见他眯着人,竟倒退了一步,想起数年之前那个夜晚,他亲眼看见父亲用一根罗带缢死了王妃,好让王妃给他顶罪。

那些日子王府里人人噤若寒蝉,母亲告诫他不许出去,可他还想让父亲似小时候那样把他抱在膝头,跟皇祖父炫耀他又会写什么字,会背什么诗,于是拿着自己的字想去正房找父亲。

院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又是夜里,他走到回廊下,从窗缝中听见屋里母妃的声音,母妃脾气很大,自己又不能生养,可却待他很好,还问他想不想住到正屋来,当她的儿子。

承庆自然还是眷恋自己的母亲,却不敢说不,此听见她大骂父亲,说他毒害太孙,说他这辈子都别想做梦当皇帝。

承庆惊得动弹不得,连声儿都不敢出,眼睁睁看见父亲套住了母妃的脖子,那条罗带越勒越紧,人临死之前的惨状,都映在他眼底。

他也不知是怎么逃了回去,回去之后便发了一场高热,等他病好了,母妃已经落葬,母亲自来不喜这个正妃,却替她做了衣裳鞋袜,悄悄送出去。

承庆把这些话告诉母亲,母亲捂了他的嘴,他病中迷迷糊糊时,几乎全都说了,宋良娣只得日夜守着床榻,恐怕被别人听见。

秦昱还没想到是儿子来送饭,端坐问他:“你是谁?秦昭跟前的黄门小太监?他总算要见我了。”越说越是兴奋,他就不信天下还有人对玉玺不动心,真的不动心,他还当什么皇帝!

承庆哆嗦了半晌,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父亲。”

秦昱怔住了,他往栏杆前来,就着灯火终于看清了承庆的模样,承庆从管事手中拿过食盒,隔着门递进去:“今日除夕,母亲让我来送年饭。”从食盒里取出一只烧鸡一条鱼,摆在大牢泥地上。

秦昱当然知道今天是除夕,他听见花炮声了,在外这些年,被几个江湖人拘禁驱使,什么样的苦头不曾吃过,他总想着待有来日恢复爵位,便将这些人活活虐杀,方能报心头之恨。

就算在狱中,他也笃定秦昭会为了传国玉玺饶他一命,可到此时,看见这两碟菜,知道是让儿子送了断头饭来,他瞪着承庆,扑上去踢倒了菜肴,握着栏杆的手早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伸手想要勾住儿子肩:“你去告诉秦昭,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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