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身子这么脆,有几个书生能受得住这样用刑,袁家连同那个女婿也一并押在狱里,几个妇人往哪儿去打点,姻亲又是谢家这等不能再入仕的人家,何况袁家还没钱。
袁家抄捡书信,因与银钱有牵扯,还封了库房,袁夫人和谢氏两个一并回了娘家去,谢家当年向袁礼贤求援的时候并未得到帮助,如今既无力也无心去管袁相的事了。
曾文涉被打了一顿,在家休养,大理寺如今是师朗坐镇,倒缓了刑罚,又延医给袁家两个儿子医治,食水更是干净清洁,自己贴补了银子给他们炖些滋养的汤水,若不如此,袁慕之头一个便活不下来了。
袁含之好歹在外头苦过,袁慕之从小在家读书,都没迈出过京城,身子自来孱弱,两次刑罚一挨,人就已经抵不住了。
袁含之进了牢里,生生脱掉了一层读书人的皮,他倒还能挨得住,只要曾文涉不在,师朗总会优待他们,袁家寻出来的信件帐册都是真的,并非人为伪造,袁礼贤脱不得干系,倘若真是谋反,一家子都是死罪。
曾文涉在家里养好了伤,更似疯了一般,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证据来,从钞关司摸到了户部,一时人人自危,便是此时,魏宽违了正元帝让他三月闭门不出的责罚,他亲去袁府,把袁礼贤的灵柩发送了。
袁礼贤的棺木一直停灵在袁家的正堂,纸扎的白花围在棺前,孝幡还挂在灵堂中,偌大一个相府,无人能为袁相发丧,魏宽先去谢家接了袁夫人:“若有罪责,魏某人一力承担。”
跟着去了袁府,在街上寻了个白事班子,吹拉着把袁礼贤的棺木抬出城去,就连坟地也是魏宽给寻着的,这件事眼看是不能善了,总不能一直停灵,他眼看着人一铲铲土盖在棺上,寒冬腊月,魏宽自己拿过铁铲,替袁礼贤把坟包上土夯实。
袁慕之和袁含之原来是想扶枢回到龙门山的,替父亲守孝三年,也和袁礼贤未出山时一样,在龙门山开讲堂,这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审完,这么停灵在袁府,总叫人不忍。
魏宽烧了一叠纸烛元宝,在袁礼贤的墓前呆了许久,跟着便回了家,这事立时便被监察御史报给了正元帝,可正元帝并未罚他,依旧还让他呆在家中。
魏宽却没有真的呆在家里不出去,他隔得几日便去大理寺一趟,曾文涉被他打得怕了,见着他来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可人却躲得远远的。
魏宽从前门进来,他听见风声就从侧门溜出去,魏宽也不是当真堵他,打了他一回能容情,第二回便说不过去了。
他常往大理寺去,一坐就是一整天,去的路上往铺子里头切些猪耳朵猪头肉,怀里揣着油纸包,手里拎两壶酒,溜溜达达的往大理寺的牢里一坐,和袁相两个儿子吃酒吃肉。
曾文涉气得又在朝上参他,正元帝把魏宽从家里叫过来,魏宽理直气壮:“那是我女婿,我去瞧一眼,送眼吃的,有什么不成?他要审案便审就是。”
人人都知魏袁两家亲事不成,没成想魏宽到这会儿竟认下了,曾文涉才要反驳,被他当堂一瞪,想到自己掉的那两颗药,用铁丝补了说话也依旧漏风,眼睛只管望着正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