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秦昰的眼睛淬了怨毒,连日里在殿中一番荒唐也没能撒掉心中的火气,明明他才是离帝位最近的人,明明父皇交待他这么多的差事,如此夸奖他,仿佛对他寄予厚望,可竟然依旧是秦昰亚献。
秦昭侧脸看他,他便立时扯出笑容来,一付无比敬畏的神情,等到封禅大典终献之后,秦昱待想上前说些恭贺的话,袁礼贤就在此刻出列。
他身上是素面紫色官袍,外头披着冬日里的灰斗篷,步态有力,声音沉稳,对着正元帝行大礼,正元帝一见袁礼贤出列,情知没有好事,怎么也料想不到,袁礼贤竟有胆子在此时请立太子。
“请陛下策立太子,以安国祚。”长篇大论在紫宸殿中不知说了多少,到得此时只有短短一句话,袁礼贤说完,零零散散有官员出列应和。
正元帝才还登坛祭天,手里五色土的泥沙还未拍散,就见这许多官员出列,站在袁礼贤的身后,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袁礼贤的脸,目光似针刺一样落在他的脸上,又似针刺一般收了回来。
秦昭垂下眼,支持袁礼贤的人,不似昨日集会的人那么多,消息能传到秦昭耳朵里,一样也能传进正元帝的耳朵里。
秦昱满面惊容,跟着眼睛里又浮现喜色,知道袁礼贤此举,正元帝是再不会容他,说不定他都走不到京城去。
正元帝身子微微向后仰,两只胳膊垂在身前,脸上显出点笑意来:“袁相心系黎民,是百姓的福气,也是朕的福气。”他说着突然伸手指天,斗篷从他肩上滑落,山风吹拂着袁礼贤的官袍,也吹拂着正元帝的衣袖:“我心中已有太子人选,封在玉策之中上告天下示地。”
百官哗然,袁礼贤一直垂着眉头,此时抬起,看向正元帝:“陛下既已告知天地,江山将承继哪位殿下之手,可否告知臣下?”
正元帝收起笑意,看着袁礼贤的目光微带讥讽,昂起首来,目光落在玉皇观的观顶上:“妖星现世,我于明堂祈福百日,上天见我赤诚,予我警示,夜梦中有龙珠入怀,醒来承吉正在我怀中。”
他一面说一面盯住了袁礼贤:“上天警示一事,想必袁相是最有所感的。”
袁礼贤骑青牛遇明主是上天警示,正元帝夜梦龙珠入怀也一样是上天警示,君臣二人相对,袁礼贤阖上双目,一向挺直的身躯终于微微颤动,曾文涉袖手不动,魏宽一步上前扶住了袁礼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