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昱花了大功夫,才叫人把乔昭仪当年落胎的事儿忘了大半,立嫡一事上,攻讦他最多的就是正元帝的那句“乖戾恣行”,到这会儿都甩不脱。
此时唯恐有人再把个善妒不慈的帽子扣在杨宝盈的身上,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瞥一眼杨宝盈,杨宝盈到这会儿也知道自己闯下祸事来,绞着手指头嚅嚅道:“我没想到……嬷嬷下手这么重。”
家里母亲管教才买来的丫头,她是见惯了的,用竹片打小腿,打十下绝不会破皮,只当宫里惩戒宫人也是一样,谁知道她说的十杖变成了木杖。
杨宝盈纵是再蠢也回过味来,拿眼去看宋良娣,可宋良娣又确是哀求过的,还闹不明白究竟是谁坏了事儿:“这才刚打,怎么外头就知道了?”
唬得面色发白要哭,秦昱不再看她,一只手叩在背后紧紧攥着,着人守好门户,既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一只手拉着杨宝盈去甘露殿请罪。
杨宝盈被他扯得痛呼一声:“表哥轻点。”跟着便哭了起来,泪似落珠,出了事她心里也一样恐慌,秦昱却全然不顾,半点也不似平日里待她那样温柔小意,直扯着她的胳膊到了屋门外,倏地反身:“省点眼泪,到皇后跟前哭去。”
杨宝盈被他这一下给唬住了,颤悠悠求他:“表哥你别这样,我好怕。”
秦昱放缓神色,声音吐气似的从喉咙里挤出来,越是怒极了脸上的笑意越深:“你这会儿知道怕了?那又作甚要办蠢事呢?”一面说一面用手指拂过她的脸,杨宝盈生得俏丽,这会儿面上失了血色,反惹得秦昱挑眉看她,看她这害怕的模样,比寻常还更可心一些。
杨宝盈身子不住发抖,九月的天已经穿起了罗袍,可背上一片汗湿,风一吹凉到骨头里,手臂被扯得生疼,却再也不敢开口,紧紧跟在秦昱身后,到了甘露殿,秦昱一眼扫过来,她知道自己该哭了,却一声都哭不出来。
秦昱把她拉到身边,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轻轻拍哄她:“母亲仁慈,你是初犯,认错便是了,不怕的。”嘴上温言软语,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捏着一块嫩肉掐下去。
杨宝盈才要呼痛,又生生忍住,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抖着身子跟进去,哭得满面是泪,也不伸手去擦,秦昱余光看见,心里满意,领她到卫敬容的床前告罪。
卫善早知道他要来,一面着人盯着光禄寺,一面着人盯着延英殿,知道宋良娣做了手脚,却没这个胆子传话,便伸手推了一推,似这样的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