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镜上贴贝嵌宝,四五圈宝石围着两只描金的大雁,就当是他预先把纳采礼的双雁送去了,她要是收了那面镜子,就算是认下了。
秦昭拆开信封,一张纸叠成三叠,写着她的名字,按了她的手印,“约为婚姻,永不反悔”,秦昭的眼睛落在卫善按的那个手指印上,红也红的不正,有一点点瑰色,用的大约是玫瑰胭脂,手指头在上面搓一回,好似拂不去的细碎花瓣。
心口轻跳一下,又按住了,把那张纸举起来,一面看一面笑,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儿学来的,竟还知道画押了,一式两份,写得郑重,秦昭开了印泥盒,手指在里头按一按,落到纸上,白纸上一深一浅两团红。
卫善夜里睡得晚,一夜都在糊里糊涂的发梦,一时梦见龙王山里的宝藏,一时又梦见猎大雁,大雁在天上飞得极高,翅膀尾羽勾了金边,她怎么也猎不着,替她拉弓的还是二哥,那雁就轻飘飘落到怀里,抱着老大的一只。
跟着又拨毛烤雁,都已经烤好了,一口都没咬着,梦就醒了,卫善迷迷糊糊坐起来,沉香捧了金盆金盒来,青盐刷过贝齿,芙蓉香膏洗过细白面颊,乌发全结成大辫子垂在襟前,穿上那件大红骑装,头上还是缀珠小帽儿。
厨房送了粥菜来,献上来的厨子惯做南菜,大夏的时候在王府里供职,清早上就送了一桌膳食来,一个个小圆碟加起来十七八个,绿碟子里是胭脂鹅脯,红碟子里是玉兰笋片,黄碟儿里头是瓜脯野鸡灯,还有一个烧荷花样的小盅,里头盛着燕窝鲜莲子粥。
这会儿已经有了小螃蟹,挑出肉厚的做醋蟹,泡得壳儿发软,一咬就是一嘴的蟹黄蟹膏,又用精巧蒸笼蒸了两块桂花松糕,叠在竹编小蒸笼里送上来。
金头牙著挟了个醋蟹,吃着味儿正好比光禄寺里留存的南菜师傅也不差什么了,果是在大夏王府里供过职的,原来卫家在业州用的就是南厨,北边的菜也还少吃,卫敬容就更爱食精细菜肴。
蟹是凉物,此时卫敬容吃食要紧,不能给她送这些,便让厨子再做些炒鸡丁子,装在瓮儿里封住口送到京城去,跟着又让再做两坛子醋蟹,给秦昭送去。
“姑姑那份且得做仔细了,二哥的那一份料放得足些,再问问可有新鲜的虾子,也一并送去些。”卫善吩咐完了,又各问过一遍哥哥叔叔们吃着没有,就见卫修打着哈欠进来,穿的还是昨儿夜里的袍子,一坐下也顾不得桌上有什么,拿手抓起松糕吃起来。
沉香赶紧再去催菜,卫修饿得前胸贴后背:“不拘是米是面,赶紧送来。”吃了半碗莲子燕窝粥,这才想起来:“外头还有一个呢,给他也送些去。”
外头那一个自然就是魏人杰,他昨儿一进业州城就不见了人影,到饭点的时候才跑回来,拉着卫修要去看城防,只有本地的军备官才能开藏兵洞,这些地方都已经许久不用了,留下来的也都是旧物件,可魏人杰一门心思要看,缠得卫修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