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冲他笑一笑,开口依旧温言:“三弟年小,虽性喜诗书,可诗书也最移性情,我知三弟跟曾文涉走得近,可他那派学说只责人不克己,三弟听听也就罢了,还是与袁先生多念念经史才是。”
曾文涉也是名儒,当年按礼选春夏秋冬四官,曾文涉任的就是夏官,跟袁礼贤两人干的是同一桩差事,正元帝后来只委任袁礼贤当宰相,把其余三个派去修书修史,反听袁礼贤的调派。
余下两个本就年老,归附正元帝时已经六十开外,一进皇城便告老还乡,只余下一个曾文涉了,文人相轻,同行相忌,何况学说不同。
袁妙之一笔兰花名满皇都,还有人为求她画上一笔到袁相府门前苦求的,而曾文涉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本朝女子本就性情泼勇,文皇后写的《训戒》说的还是女子当作贤内助,却不是一味软弱奉承应和。
曾文涉写得那些,拥戴他的有,反感他的也有,有魏夫人这样的女子,当着她的面说女人应当和顺温婉,在家相父教子,还不得被她一巴掌扇出去。
秦昭说完对秦昱点一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秦昱眼看他出去,把心里那股不平气生生压住,再想一回那曾文涉说的话,怒者尚有人之常情,而笑者心不可测。大哥面有怒意,可轮到二哥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怒容,面上还带着笑意。
秦昱心中愤懑难平,当着袁礼贤却不敢露出怒容来,只要有大哥在,这老头便不看别人一眼,秦昱对袁礼贤行师礼,这才收拾东西出去,出了麟德殿门便阴了一张脸。
他本就心中不忿,出去绕了这么大一圈,县里乡里怎么比得上皇城舒服,同那些学子论道,都没能博下这样的名声来,这小丫头竟还能立碑。
舅舅也是蠢材,大哥的正妃还未定,倒打起他的主意来,也不想想时机便张口就道原来曾有过约定,把皇子结亲,还当作草莽时结娃娃亲那样儿戏。
何况两个表妹人才寻常,又不讨父亲喜欢,秦显秦昭手里有的,连杨家也比不得,秦昱越是走越是胸中火烧,绕进后宫,便在云梦泽边看见七八个宫人正在池子里头放彩鸳鸯绿头鸭。
七八个细腰宫人拿柳条儿把鸭子赶到沟渠里,人人手上一把香花,拿柳条逗弄它们,看鸭子鸳鸯游来转去,个个笑得银铃也似,还有抛樱桃的,掷花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