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以为碧微跟太子哥哥两个是两心相知,一个无辜早亡,一个念念难忘,卫善自己不曾经历过,姑姑也没经历过,在她心里这是她爹娘才有的相知相许。
卫善自己没有,于是格外羡慕,以为那是生死相许,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独活。一个屈死了,另一个就帮着他报仇雪恨。
这是她最羡慕的碧微的,不是她得太子哥哥的喜爱,而两人之间情烈似火又绵延如水。她一直记得碧微坐在甘露殿的南窗下,提及秦显时那眼睛里泛着温柔光芒的样子,难道就连这些,竟也不真吗?
卫善心潮反复,她一直都记得碧微待她的好处,是以凡她说的话,从来也不曾疑心过。便是再活一世见到她,发觉她前言后语相去甚远,也没有深究过。
碧微以身饲敌,纵有千般不好,也被这一样好处给抵过了。
炊雪很快端了姜茶来,搁了红糖,姜味儿不浓,怕卫善不爱吃辣的,特意做得甜些,卫善捧着碗来,借着吃茶飞快瞥了一眼碧微。
她面色如常,还是那付模样,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就是这个年轻的碧微,待她更好些,她笑眯眯的看着卫善:“吃这个才好呢,又暖身又不辣嗓子。”
卫善也顾不得烫,吹气喝着,冲碧微笑一笑,直言问她:“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碰见二哥了,说了一路话,这才晚了些,太子哥哥要同我说什么?”
碧微略一怔忡,秦显来,本就不是来寻卫善的,找了这个由头而已,卫善此时问起,她还真没什么能答的,只好笑一笑:“你久不来,他吃了一盏便走了,倒不知要跟你说什么。”
碧微面色不变,耳廓微热,两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论一论书,秦显再好武,也被卫敬容狠盯着学过文,身言书这三样,样样都要拿得起来。
身便是仪表,言是谈吐,书便是书法,其余读的书可比正元帝这个半路出家的不知多了多少,他知道碧微爱书,吃过一回茶,便先同她论起姜远作的文章来。
这是袁礼贤正在讲的书,他对姜远颇有赞誉,文章也说得很细,治国这道和对蜀地颁的政令都挑出来细说分明,袁礼贤评判姜远身上有个大毛病,别人任人为才,他任人唯德,一味怀柔,没有雷霆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秦显跳过这些,称赞隐德先生有大才,若在太平年景里必是治世能臣。以他来看,姜远自然是臣,大业不过还未来得及伸手,他就自己先死了,原来正元帝是想把蜀地留到最后,易守难攻,不如先取江宁王。
只是这话不能在她面前说,两人半含半瞒,秦显一双眼睛就没放过她,碧微侧了脸,不敢把目光放到他身上,谈及父亲,心中苦涩难当,飞快睨了他一眼,又赶紧收回来。
手里捧着茶,就见弟弟和秦昰两个在殿外奔跑玩耍,一个四岁一个将要七岁,两人一道疯玩,这一口茶就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弟弟在蜀中读书时,哪个先生不赞他聪明,说他不愧姜家子,可如今却只能跟个孩子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