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远没想到他找了十八年的女儿竟然不是被拐的,而是被祁妮抱走送人,让别人扔到深山野林里去自生自灭的。
女儿失踪,而妻子为了找女儿而出了车祸去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的亲姐姐。
他自问从里没有对不起她,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他们是一家人,不是仇人。
为什么?
只要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想起死不瞑目的妻子,祈远就恨得双眼发红。恨得想要掐死祁妮。
他可怜的妻子女儿......
祁妮,真的太过分了。
怎么就能这么狠?他的女儿才几个月大......祈远眨眨眼,不让眼泪流下,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他还要找女儿。
他一定要把女儿找到。
勒索祁妮的人也说了,女儿还活着,就在京都读书。
他找了十八年的女儿还活着。
真好。
祈远死了十八年的心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
鲜活了,会跳动了。
虽然女儿可能受了很多苦,但他会补偿的。
祈远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他会用下半辈子来补偿的。
他可怜的女儿......
祈远想要立刻找到她,请求她的原谅,他不是故意把她弄丢的,他已经在努力找她了......
他,一定要尽快找到人......祈远急急的想要出门找人,也顾不上外面的大风大雨。
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不好,几乎天天下雨,祈远也已经习惯了。
祈远顾不上方不方便,不管刮风下雨,他要立刻马上现在出去找人,把他的宝贝女儿找回来。
“啊。”因为太急切,太匆忙,祈远撞在旁边的茶几上,腿上传来的疼痛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
怎么找?
他只知道女儿十八岁了,其他的一无所知。
祈远有些挫败,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抓不到方向。祈远总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而且好像还有什么在搅拌这脑子里的浆糊,越搅拌越乱。
好晕。
好痛。
在很早以前,祈远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浑浑噩噩的,不应该是混沌不清的。
但他应该是怎么样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对很多事情都是模糊不清的,迷迷糊糊。他好像遗忘了一些东西,他好像很容易就忘记很多东西。
祈远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但他以为这是因为妻子去世,女儿失踪的缘故,觉得自己就是想太多,太伤心了。
并没有因此而多想。
但随之年龄的增长,脑海里总会突然的所了一些很奇怪的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影像。
有时候,会突然的梦到一些奇怪的情景。
梦里的自己是那样的真实,好像亲身历经一般。
祈远想不明白,每次当他想要认真的想一想时,就觉得脑子发疼,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一般。
昏昏沉沉的,头晕脑胀,什么也想不明白,什么也记不住。
祈远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祈远感觉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
祈远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乱撞,好像一团云雾里跳跃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在努力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祈远努力的想要去抓住那个点,却就是抓不住。
不管多努力,总是徒劳。
祈远双手拍打着太阳穴两边,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扑到旁边的床头上拿起一瓶风油精。
把风油精涂抹在两边的太阳穴上,用力按摩。
这是他的习惯,只要脑仁疼,只要睡不着,就在太阳穴上涂抹风油精,然后按摩。这样能让他的脑子更清醒一些,也能让他在晚上睡得更安稳一些。
祈远靠在床头,慢慢的按摩着太阳穴。
客厅里隐隐约约传来祁妮的声音。
最近,祁妮几乎天天回娘家,好像是和婆婆吵架了,然后回娘家说婆家的坏话,说婆婆不是好东西,说丈夫对她不好等等。
祈远嘴角冷笑,一开始他以为祁妮回娘家哭诉是希望祁家出面给赵家施压,让赵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给祁家几分面子对祁妮好一些。
但现在,祁远觉得祁妮应该是想要利用祁家的人脉来帮她找人,把那个勒索她的人找出来,然后杀人米口。
呵呵。
祈远放下手里的风油精,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越来越清晰,祁妮还在叨叨的说着赵家的破事。
从婆婆说到女儿,然后说到外面的天气。
反正,就没有一件好事,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
“赵家欺人太甚。”祁妮眼里闪过狰狞,她是真的被气狠了。因为没有生儿子,所以她一直被婆婆压着。
也因为当初下乡的时候,她曾经结婚生子,所以丈夫对她也颇有怨言,觉得她是抛夫弃子的坏女人。
呵呵。
他不也一样的抛妻弃子吗?
自己做了初一,还鄙视她做十五?
他们不过是八斤八两而已。
她是结过婚,生个孩子,但他不也一样?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哼。
即使把丈夫以前在乡下生的儿子接了回来,婆婆也没有给她好脸色,还总觉得她在nue dai她的亲孙子。
呸。
老虔婆。
而她所谓的继子知道她害死了他的亲妈后,一直仇视她,处处给她下绊子,让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恶毒后妈。
反正,在赵家就没有一处顺心的。
让她离婚?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不是为了两个女儿,而是为了她赵太太的名头。虽然家里不安生,但她赵太太的名头好用,她可以利用这个名头为自己办不少事,能拿到不少的好处。
再说,她已经一把年纪了,女儿都要出嫁了,即使离婚也不可能再找到什么好男人。而丈夫就不一样了,即使几十岁了还能找个二十岁的小年轻。
现在可是有不少的老男人在和糟糠之妻离婚,然后娶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黄家那些女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年纪轻轻就嫁给一把年纪的老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好日子?
祁妮怎么可能想不开把赵太太的宝座拱手让给别人?
有祁家在,赵家也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不过是在言语上挤兑一下而已。当然,如果惹急了她,她也是不会客气的。
“你呀。就是脾气太急,太要强。说过多少次了,女人的脾气就要软一些......男人都是贱骨头,要哄,喜欢被捧着。你和男人争锋相对,不是自找苦吃吗?”
“妈。”祁妮瞪眼,“我要是不强硬一点,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赵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个都吃人不吐骨头......赵家人喜欢得寸进尺,我要是敢软一分,他们就敢进两分......妈,你帮我找个人。敢肖想我的男人,我弄死她......”
突然,祁妮看到了正在楼梯转角处偷听的祈远,立刻就怒火中烧,“祈远,你在干什么?你是祁家三少,不是街上的小流氓,不要整天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你不要脸,我们祁家还要脸呢。在自己家里偷偷摸摸的,你还真出息......”
“果然是下贱人养的贱货。”
“回到祁家几十年了,还改不了乡下人的本性。”
“讨厌死了。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祁妮张嘴就骂,丝毫不因为祈远是自己的弟弟就嘴下留情,说出来的话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
而旁边坐着的祈太太也没有理会,显然已经习惯了。
祁妮和祁远的关系一直不好,常吵架。准确的说是祁妮骂祈远,而祁远从不反驳,就当没有听到。
一开始,祁伟业还说为祈远说两句,警告祁妮不要太过分。但慢慢的,大家看祈远自己都不在意,就懒得管理。
反正骂骂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祈远定定的看着祁妮,眼神里闪过带着恨意的幽光,然后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步一步的朝着祁妮走过去。
“看什么看?即使回到祁家也带着一股乡下人的下贱味。闻着就让人觉得恶心。怎么就不在乡下过一辈子?为什么要回来?”
这样的话,从祈远回到祁家那天开始就听过了无数遍,祈远一直都不放在心上。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家人,可以不计较。相反,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这不是他的亲人。
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他没有在祁家长大,他把乡下养大他的人家当亲人了。但是,直到知道养大他的父母去世,他内心也没有任何波澜后,更没有任何的痛苦后,祈远开始怀疑这种预感。
慢慢的,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要看我。不知道你的眼睛脏么?”祁妮撇撇嘴,“和你坐在一起,我都觉得臭。好像乡下的粪坑......”
祁妮最讨厌但就是乡下。对曾经下乡这件事,祁妮是一辈子不愿意提起,这是她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祈远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假装喝水的亲妈,嘴角冷笑。应该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听到自己的儿子被人这样骂。
‘下贱玩意’?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