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到她怀里,阖上眼眸,从前我尚未感受出原来她的身子这般寒凉。我说:“我盼着这一切,快些结束。”
这日老皇帝令我去东宫教储姬殿下骑射,我想起储姬殿下在刺杀中躲在罗汉床下啊啊啊叫的模样,觉得老皇帝纯粹是在难为我。
然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在沐休之日去往东宫,见赵福柔一行人列席院内,羽箭□□搁在案上。
赵福柔左边立着司礼监秉笔狸奴,右边立着陪读冷画屏。不远处坐着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儿的海棠春,她显然是来看热闹的,或者是找冷画屏调情的。
我与诸位同僚彼此见礼,依次落座。正待给储姬殿下演示如何搭弓射箭,赵福柔十分不耐:“本殿会,不用你教。”
我:“……”
狸奴行礼道:“陛下对您怀有重望,还请储姬认真练习。”
我啼笑皆非,将弓箭递给赵福柔:“殿下既然娴熟,还请一试。”
赵福柔很想快些逃脱习学的魔爪,她咬着牙拉箭,像模像样地抬手出箭。飞箭偏离靶心二里地,射到檐角,一群白鹭骂骂咧咧地飞起来。
海棠春笑得直不起腰,不停揉弄怀里的花枝鼠。冷画屏却认真道:“当真不错,起码这一回射出去了。”
赵福柔眨了眨眼,参鸾髻上振翅凤鸟金钗垂下的流苏打在耳畔,她笑得有些憨傻:“狸奴姑姑,当皇帝又不用打猎,射什么箭呐。您让母皇放过我吧!”
冷画屏敛袖而立,神态雅到极致,仿佛古画中的洛神:“殿下这话岔了。射乃六艺之一,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殿下来日要君临天下,岂能不修习君子六艺!”
狸奴示意我射箭一回,给殿下演示。我拉弓而起,羽箭正中靶心。登时狸奴、冷画屏、海棠春三人的眼神都落在我身上,充满赞许之意。
赵福柔绝望地在酡青锦叶骆驼地毯上打滚儿,像一只讨肉吃的狗子:“啊!不要再折磨我啦!我要回木樨镇养螃蟹!”
然而打滚儿也无用,狸奴使了个眼色,两个宦娘走上前,将赵福柔拉起来,逼她继续射箭。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储姬殿下,二十年来被百姓养大,一朝成为至高无上的帝女,反被身份所累,不得解脱。
我疑惑道:“木樨镇?”
赵福柔抬眸望着高远苍穹,恶狠狠点头:“没错!我要回木樨镇,找我的爹娘,养螃蟹,挣银钱,攒够三千两银子,娶我心爱的小夫郎!”
奈何她爹娘已被老皇帝灭口,此生无相见之日。她再回不去木樨镇,余生只能与朝堂江山纠缠不休。
今日水光潋滟晴方好,我上朝归来,换了燕居服,陪你在院中闲庭信步。你披一身蟹青(2)绣平金菱枝花纹的斗篷,兜帽上镶嵌着浅灰的风毛,衬得你面色如玉,唇染薄红。
我小心翼翼扶着你的手臂,唯恐你下玉阶时摔了自己:“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