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仔仔细细地看着乌罗,忽然充满渴望地询问道乌,换的人,他,来吗?
她知道,能够制盐的人不管在哪个部落里都很吃香,远方的那个部落远比她们强大,可是她仍是忍不住想问一问。
走了。乌罗说,来的时候会告诉我的。
来?首领从自己的脑海里搜寻学习的词汇,他,还来?
乌罗点了点头,他沉思道说不准的,那些东西我都换了盐,放在了箱子里,人已经没有了。
这句话首领就听不太明白了,太长了,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乌罗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听见他说人没有了,那就是说找不到了。首领觉得有点失落,不过并不是非常失落,她的确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可并不会强制要求乌罗去做什么。
乌罗是个厉害的巫,他还认识一些森林里的流浪者,如果这些满是麻烦的流浪者能带来一些好处,那首领并不会干预。
毕竟要是乌罗不高兴的话,也许他又会去流浪了。
首领并不知道为什么像乌罗这么有本事的巫者会离开自己的部落,能够给予他这样好的衣服,这样好的箱子,还给予了他火的大部落。又为什么愿意留在自己这个小小的部落里。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忽然从战士变成了领袖,只能靠着记忆与曾经在部落里的经验努力让大家活下去,然而她不能做得更好了,
他们现在缺的,正是像乌罗这样厉害的巫。
这个部落太年轻了,首领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没有几年,她还不能很好地去了解权力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更习惯被命令跟服从,这些年多多少少有些改变了,可是当乌罗做许多事的时候,她只要看到里面的好处,便下意识地顺从。
是顺从,而不是采纳,乌罗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首领的想象。
不知道这对于一个领袖来讲正常不正常,首领隐隐约约意识到乌罗的行为将会瓦解自己一部分的权力,就好像华跟烧罐子的那些人一样,他们已经更听从乌罗了。
不过首领并没有觉得不好,毕竟她对那些东西实在不太懂。
这个借口只能用一时,乌罗在心底盘算,他做罐子出来之后,教大家怎么做,这属于他业务范围能力之内,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做盐就不太一样了,又没资源又没工具的,先别说他不会,就算是会,想教都是有心无力。
说是交换,其实乌罗也是通过首领的对话才想到的,本来他是打算以语言不通糊弄下首领的。
只要听不懂,就不知道这玩意的来处了。
既然部落之间存在交换,那就不算非常稀罕的东西,他说是换来的,首领最多只会怀疑,可追究是追究不下去了。
毕竟这么大块地,两条腿的人跑起来比四条腿的猪都难找。
只不过看首领的反应,这个借口用一两次也差不多了,这一次交换的人给跑了,说不准下一次首领就跟着去把那个压根不存在的小商贩捆回来,他们学得话越多,表达的意思越清楚,乌罗就越难糊弄他们。
看来还得试试看首领对神这一块的反应,装神弄鬼还是得提上行程。
乌罗还不知道自己的突然穿越让首领自动打好了来历补丁,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
我们还走吗?乌罗看首领一脸若有所思,觉得这位漂亮姐姐未免大脑太灵活了点,怕不是历史推动者,再这么问下去只怕底裤都给扒光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还有什么盐吗?
首领摇摇头,她指向前方,结结巴巴道那里,不能,去。
为什么?乌罗愣了愣,奇怪道。
会,死。首领一边回答他,一边神情凝重了起来,她没有再看乌罗,而是望向远处,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连眉毛都快皱成倒八字了。说时迟那时快,首领忽然抱住乌罗,将他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两人瞬间扑向草丛之中,摔了个乌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险些以为首领为了一把盐就要杀人害命谋财。
马蹄声响了起来。
草!
乌罗在心底飙出一句国骂,这里还有马?这儿他妈不是森林吗?哪来的草原让马群栖息啊。
然后他又在心底骂了一句草,首领这耳朵也太尖了点吧。
首领的力气太大,乌罗一时间挣脱不开,只好用脚去勾自己的行李箱,而首领脸上已经冒出汗来了,不知道是吃太多盐在排汗还是被吓的,她用汗津津的手搂着乌罗,似乎还在发抖。
马而已?
乌罗百思不得其解,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并听不清在说什么,更像是首领他们习惯的那些音节,又长得好似对马的哨令。
于是乌罗反应了过来,首领并不是害怕马,而是人。
这倒让乌罗觉得荒谬起来,他从没见过首领这么恐惧的模样,好像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魔鬼一样,他便努力挣扎开来。好在首领很快就注意到被他们丢失的箱子,于是松懈开力道,以为乌罗要去拿他们的盐,便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简直是在演寂静之地。
只要他们发出点声音,那人就会立刻冲过来把他们杀了一样。
因为首领的惊恐,乌罗不自觉地也有些紧张起来,他猜测那个男人说不准满脸横肉,或是看起来就气势汹汹,于是下意识地轻手轻脚起来,将身体伏在箱子上,借草丛掩藏身形。
首领悄悄松了口气,她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着,下意识搜寻合适的武器。
如果只有她自己,现在早已经跑回部落了,往日他们来拿盐果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如果那个男人在这里,他们就走,回去多挖些泥土;可今天还有乌在这里,他根本跑不快,体力又极少,加上还有珍贵的盐,一旦惊动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是拿到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平日里她绝不会这么轻率地带着乌罗来到这里的,这棵盐果子树是他们对于领地心照不宣的划分线。
他们当初已经说过互不干扰了。
马蹄声听起来并不是很近,不过能听到声音,就意味着他们距离并不远。
乌罗学着首领的样子捂住嘴,却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人只要被杀就会死,假使真的是什么可怕的敌人,他手边还有箱子,总不至于没有个退路。
于是他借着植物,悄悄探出了头。
第38章
时间已经不早了。
乌罗看向前方时, 太阳已准备下班回家,金色的夕辉似乎在一瞬间就染透了蓝天白云, 照得人身上仿佛都能发出光来。
盐果子树生长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 远到林木似乎都有个尽头,更远处就是开阔的平原, 马蹄声仍然在响, 不过那匹马走得很慢, 身上坐着一个男人。
光太亮了, 刺得乌罗的眼睛几乎要流泪, 镜片阻拦着视野, 他只能眯着眼睛去看,慢慢才看清那个男人大概长什么模样。
跟乌罗想得满脸横肉并不同。
这个男人长得很高大, 也许比部落里的绝大多数人还要更高一些,他骑在马上,背脊仍是挺直的, 身材修长而匀称,双腿自然垂落在马腹上,身上背着弓箭。
慢慢的, 马儿走快了点,又忽然停下了, 他便遮住太阳, 忽然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