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看了一圈,等心里有个数了,才安排起今天晚上的食谱来。
在肉类不多的时候,部落里为了公平公正,尽量是全部做成肉汤的,不过乌罗可不打算让他们只做肉汤就可以了。这些原始人一旦被开发想法,就会有许多新奇的点子,但要是加以限制,他们也就一根筋地只看一个用途。
肉还是老办法处理,乌罗先教她在肉汤里撒点盐,然后在煎烤的肉上再撒一点。
女人对分量表示怀疑,她不懂为什么只用这么少的一点点,不过既然乌罗这么教了,她便也谨慎地只撒一点点,生怕多一点都浪费了,恨不得精确到几颗。
而乌罗又要了两只剥皮的巨蛙来,剥开鲜嫩的枝条,用里头的纤维沾了沾油,先给蛙肉做个热油按摩,再撒一点点盐,用叶子抱起来后拿绳子微微扎好,再用两片叶子包上一定分量的盐裹住,外头糊上泥巴,放到火堆里盐焗。
兔,鸟,鹿,猪,都可以这么做。乌罗对女人说道,对方点了点头,她模仿着乌罗的手法也做了只盐焗叫花兔,只是仍有些忐忑,因此做饭时忍不住偶尔转过头来询问乌罗自己做得怎么样。
平日里做饭都好端端的,怎么加个调味料就不适应了。
乌罗哭笑不得。
等待做饭的这段时间是最无聊的,孩子们会聚在一起打打闹闹,或者先吃发下来的果子,孩子比大人好管一些,他们对大人的态度有极敏锐的观察力,意识到父母与首领都对乌罗相当恭敬后,便对他有天然的信任感,偶尔还会模仿乌罗的行为。
慢慢的,一段时日下来,他们便也学着乌罗的模样开始洗手。
乌罗刻意跟首领要了个罐子放在洞边供以大家清洗双手,后来孩子们会拽着父母一起,就又多添了两个罐子。
罐子的水刻意叮嘱过,一定要舀出来洗,否则洗到后面就会浑浊不清,而水打湿的泥土,在吃饭之后可以给孩子们捏陶泥玩,到睡前再洗一次手,这时候就可以把手放在罐子里洗,第二天起来再将其中的水倒掉。
孩子们懵懵懂懂的,后一条记不太清楚,玩过泥巴后就直接睡了,可吃饭前要洗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外头的细雨飘落在洞口装满水的罐子上,叮咚叮咚,像一首柔和的乐曲。
而烧陶的人们,捧上了一个新的陶器。
这个陶器已不像是平日手工所做的那么粗糙了。
泥条盘筑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烧起来有时候容易漏底,毕竟是条形盘起来的,如果抹得不够匀称,层层缝隙就会变成裂痕。而且,光是用手塑形,则难以控制薄厚程度,有时候在烤干过程里就会出现裂痕,可这个陶器光滑地看上去就像是天然形成的,它更像是一个酒爵,而不是一个杯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烧陶的女人们争前恐后地涌上来与首领和乌罗表达,而小酷哥从中挤出身来,亲热地趴在乌罗的膝头,也不嫌地上脏,他含混而愉快地说道我,做的。
那个孔武有力的女人打了他的小屁股蛋一下,啐道就知道,跟乌,说,这个是大家一起做的。
小酷哥如同一头小豹子般扭过身去,恶狠狠地露出牙齿来,老大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我想的。
他摸了摸那陶器的下方。
乌罗将这酒爵端过来,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他的姿态优美,似乎天生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能用来做什么,众人看得发呆,仪态还未在这片土地里萌生出来,他们只能从乌罗的身上隐隐约约看到礼的雏形,可要看得更清楚,却无法言明那是什么。
只是觉得那很好看,很悦目,便值得学习。
乌罗伸手轻抚在膝头的幼童,慢腾腾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烧肉,石头堆起来。小酷哥仰着脸看他,努力表达着,木头,在地上,我放泥,它们没有掉,就想到了。这个,太小了,大的,坏了。
不错,这陶器底下的三足是圆型的,的确如同树枝一般,开口也较大,比起后世的酒爵其实还差了许多。不过小酷哥能从石头高度给罐子上延伸思绪到给器具做脚来支撑自我,这倒是大大出乎乌罗的意料,这陶器可以直接生篝火,只需要将三足没在土地里就可以支撑了。
唯一可惜的是,它实在太小了。
大的,都坏了。小酷哥忙道,就只有,这个好。
这并不奇怪,其实部落里一直没有烧出大型的陶器,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们烧得时间太短了。乌罗起初为了速成,让所有人用火将陶器烤干来加快进度,可这只能放在小型的陶器上,大型的陶器哪怕外面干了,里面也没有干透,因此部落里每次烧大型的陶都会失败。
更何况他们的火的确不太足够。
乌罗沉吟片刻,他的神态高深莫测,众人一直觉得他十分神秘,后来他又带来了陶器与语言,不由得有些敬畏,见表情似乎并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还以为做了个没用的东西,那大力气的女人下意识将小酷哥拽起来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乌罗。
首领先发了话,她皱眉道今天只有,这个吗?
还有,还有。女人一边把小酷哥的脸往身后压,一边往角落里指,只有三四个新陶。
首领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派了这么多人手出去,可不只是为了三四个陶器。
挺好的。出乎意料,乌罗把玩着那个新器,又递给了首领,缓声道尝试,很好。
首领的神态略微缓和下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是乌罗总会拿出有用的东西,于是她也开始看这个新东西,觉得它似乎比现在用的这几个陶器要精细得多了,三只脚还可以没在地里,她想了想,可惜道太小了。
现在陶够用了,不急,过段时间我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乌罗不紧不慢道,接下来我们做大一些的东西,要放几天,不会耽误很多事的。
这两句话未免过长了些,首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听明白乌罗要想办法。
盐的香味慢慢飘了出来,乌罗喊了声,让烹饪的女人凑到自己身边来,他想了想,觉得总不能老喊喂喂喂,就说道我叫你炎,好吗?
毕竟是跟火当同事的女人。
对方眨眨眼,歪过头看向乌罗,有点没反应过来,努力地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乌罗是在给她名字,跟敷敷,华是一样的,于是点点头,她对这事儿倒不是很在乎,只在意自己的活完没完成,不过还是指着罐子问了句盐?
不是。乌罗哑然失笑,他在地上画了两朵叠在一起的火焰,慢腾腾道一个,火;两个,炎。
炎便恍然大悟,她点点头,忽然愉快地笑起来,结结巴巴道乌,你,两个火。
部落没有很具体的崇拜,起码乌罗生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不过他们若想夸赞一个人,就会通过身边的工具与自己认知里最为有用的事物,前面的陶器也是如此用法。对于炎而言,火已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两个火便更为厉害,她无缘无故得了乌罗的夸奖,颇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回夸。
乌罗带着炎将埋在火堆下的两包盐焗肉挖出来,煨着火焖段时间,等到泥巴开裂了,这才拿出来,用棍子挑开来已经发蔫的叶子,那绿色都变成了灰暗的枯褐,浓浓的香气从叶子里散发出来,许多低着头的人猛然仰起头来,惊讶地看向气味来源的地方。
肉汤也在这时候煮好了,兔子与巨蛙的分量并不多,还有些做了肉汤,只是那香气非常诱人,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首领,首领便只好细细拆分,确保每人都能吃到一小部分。
乌罗将自己的那份让了出来,他是吃饱了才从箱子里面出来的,现在还不饿,喝几碗肉汤跟果子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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