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梅花吻已经病入膏肓,每一日,那第四枚花瓣都在悄悄地长大、蔓延,像一枚水蛭攀附在他的血肉上,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生命。而他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听觉随着那瓣梅花的出现,在被侵吞、蚕食,时好时坏。
段先生知晓他的境状,离去前特意为他配了这药浴,可就算如此,也不过尽可能推迟听觉的退化,至于何时会彻底消失,他合着双目自嘲一笑。
自从熬过去年双目失明,他原以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再也不会有什么能恐吓到他,可他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他是恐惧着的,甚至在隐隐惶恐。他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若连听觉都失去,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那么仇敌与至亲,站在他面前毫无分别;她的快乐、悲伤、困境与绝望,他全都无法感知。那样的夏侯轻,就真成了一个废物,又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他的小姝?
狼狈得连一条猫狗都不如。
目睹他的自嘲自伤,九思五内如焚:“世子爷,事情还未到最坏的一步,现在还有时间,我们一定来得及——”
夏侯轻随意地摆手:“不必安慰我,上天有道,自有定论,不如说说京中现下情势如何。”
两日前,他已经派天问暗中回京收拢眼线,查探消息,每隔两个时辰便有飞鸽传书而来。同时,他已用南平王世子的身份下达死令,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在他们回京之前保住和馨郡主及国公府的安危。
忆起刚才收到的最新一封密信,九思当即正色,肃声道:“回禀世子爷,京中,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