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瞥了一眼宁姝的表情,眼中水光转动,像是蓄着一池的水,可他终究什么都不能说,躬身应了个“是”,搀扶着夏侯轻出宫登上马车。
马车带着夏侯轻悠悠驾走,没有半点留恋,将宁姝一人留在了那扇朱红的宫门内。宁姝下意识跟了一步,又强迫自己收回,长睫一眨,抱着自己蹲在了地上。
马车里,夏侯轻勒紧双拳,迫使自己千万不得心软,千万不得犹豫,才没有下令让马车停下,他掌中那截指骨,棱角深深刺进肉里,让疼痛帮助他保持理智清醒,靠在车厢上嘶哑道:“将三分之二的人手留下,安排在她身边保护,若有纹丝风吹草动立刻禀报于我。”
九思收回向后看的目光,压低声音惊道:“三分之二?那会不会太多了?现下世子爷您一样置身陷阱,随时会有人对您不利,仅凭属下几个根本无法保证您的安危,世子爷您一心系在宁姑娘身上,属下能够理解,可是您这样全然不顾自己的行为,恕属下不能苟同!”
“我的安危?”夏侯轻自嘲道,“九思你想多了,我颈上这第四瓣梅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威胁,这天底下除了它还有什么能伤到我呢?所以,我身边即便布下铜墙铁壁,可该死的时候还是谁也拦不住的。这些人手留在我身边也是浪费,不过守在她身边,我心安时,或许能多活上一两日。九思,难道你也要违逆我吗?”
“世子!”九思垂首挣扎,终是无法拂他的意,唤来侍卫头领传达命令,令他们隐藏踪迹护在宁姝周围。
待到安排完毕,夏侯轻终于疲惫地靠在软垫上,嗓音沙哑不堪道:“她刚才,哭了吗?”
九思沉默片刻才道:“好像哭了。”
夏侯轻捏起袖子重重地咳起来,咳出满嘴的血腥,九思忙焦急去顺心,夏侯轻不在意地拂了拂衣袖,朝着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长久地望过去,望得月凉星稀,才自嘲又自伤道:“她并不是个爱哭的人,惯常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比山中虎还大,没想到最后弄哭她的人,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