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三个月内,魏安帝骤失的土地过多,却也不慌不忙。
他派出的镇国将军谢然带领着钺甲营的大部队,作为主力军,正面迎击自南向北而来的顾家军,目标是击退叛军,以及剿灭叛军首领镇南王。
而云家小将云风则领兵快马前往西部地区,任务是守住余桑府,坚决阻断一南一北顾家军与黑铁骑的汇合。
魏安帝想得非常明白,北地经过惨烈的天灾,又与北戎有过交战,自然元气大伤,若黑铁骑没有南川物资的及时补给,他们根本就打不了持久战。
只要耗得够久,己方就能多一分获胜的机会。
不过,最出乎魏安帝意料的事情,是二皇子顾宜修偷偷地从宗人府逃了。
仆从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能顺利逃走,自然是有人接洽,经过一夜的奔袭,他赶上了云风的军队,与他们一同前往了西部地区,准备与云风一道参战。
得知此事的谢皇后简直要疯了,她顾不得自己正软禁在凤仪宫,拖着病体强行地突破了宫人的防线——那可是余威仍在的皇后娘娘,陛下的发妻,虽然这会儿被软禁,可真要伤了她,指不定自己得陪葬。
于是谢皇后跌跌撞撞地强闯了光明殿,她红着眼睛勒令魏安帝立马将顾宜修找回来,而后重新册封他为太子。
“阿修真的已经很可怜了,他为了太子之位,被迫杀了华哥儿,现在又为了太子之位,被迫去攒军功——就因为当初华哥儿有军功,而他没有,才丢了太子的位置。”
谢皇后忍无可忍,眼泪又流了下来,痛哭道:“可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天下,哪有太子出去攒军功的道理啊?”
魏安帝理解她的伤心哭诉,也不忍苛责,耐心听完后,平静地说道:“可他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甚至,他亲手杀了太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啊。”
谢皇后不需要魏安帝冰冷而残忍地再提起一次这令她痛彻心扉的往事,她一改曾经的嚣张跋扈,第一回向魏安帝跪了下来,虔诚地匍匐在地,眼泪打湿了面前的柔软地毯。
“阿修做了二十年的太子,陛下一朝让他下台,他如何能坦然接受?直到如今,他从宗人府逃出去,亦是在拼命寻求陛下的认同,陛下,陛下,你怎么忍心啊,他也是我们的儿子啊……”
魏安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卑微祈求的谢皇后,她洁白的额头上已经出现红印。
此时他只觉得她极其陌生,与记忆中那个娇蛮任性的夫人相距甚远了。
谢皇后的所言让他有恻隐之心,可他仍在犹豫。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顾宜修此举虽然莽撞,却着实有足够的魄力。
重大的挫折能让一个幼稚的男孩成长为一个稳重的男人。
其实魏安帝也很想知道,这个仍在寻求他认同的嫡子,究竟会在这次避无可避的战争中成长到什么地步,值不值得他再一次地将江山交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