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的脑子倒是转得飞快,此番就算战败,但至少得到了与镇南王的交易,互换物资总比年年死伤无数的战争要好得多。
他仍旧是有筹码的人。
只是,他还是得回去说服那些老臣。
这些老东西,表面上支持他,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他指手画脚。
他们能扶得起一个王子,就能扶得起另一个。
看都斛如此模样,顾家兄妹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这事儿怕还是有的磨——若都斛已经成为一颗弃子的话。
然而他们并不害怕,毕竟凭如今南川的实力,踏平西凉并不在话下。
只是他们一直认为,能不打便不打,每一个冰冷的伤亡数字后面,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凡经历过战场的军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个年代大多都是肉搏战,亲眼看见无数死伤的后遗症,或许一生都无法磨灭。
就算是顾寒崧,此番也是头一回正儿八经上战场,只是他身居高位,琐事不断,大小军报都需交由他定夺,是以他就算情绪低迷,也无暇顾及。
然而顾烟杪敏锐地感知到了哥哥的负面情绪。
一直以来他性子温文尔雅,对她温柔备至,近日却频频冷脸,情绪也有点暴躁。
顾寒崧生在勾心斗角的金银窝,自然不是懦弱圣父那样的人,可平日的手段怎么能跟肝髓流野白骨成群的战争相比呢?士兵与百姓皆是无辜者。
他手握兵权,轻得只有一个虎符的重量,但同时又重得令他喘息不得——当权者一声令下,换来的可能是尸横遍野的残局。死亡人数,那是轻描淡写的数字吗?数字的后面,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是一个个残破的家庭。
今日是除夕夜,是母妃祭日,也是顾烟杪的生辰。
兄妹俩早晨祭奠过母妃,随即又有繁杂的公事需要忙碌。
顾寒崧颇有些歉意,实在不得闲为妹妹好好过个生辰,好容易歇下来,已经是夜里。
战事已经结束,街道上又恢复了年节时的人来人往,毕竟是守岁日,铺子都开得很晚,大家难得想要热闹些,冲淡对战争的恐惧感。
顾烟杪拉着哥哥在街上闲逛,短暂地抛却他无形的压力与责任。
只要在逛街,她就很开心的样子,还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很大方地递给顾寒崧一串。
他早就过了贪零嘴的年纪,但看到妹妹热切的目光,顿了顿后还是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