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要务,本该以先王丧礼为重,七星指引却与遗诏相符。我等先派人送信至南阳郡,让鹤行派兵东攻齐国,阻其北上援军,断齐王难逃后路,再假做扶棺回朝,引西关将士出城,反攻必能立取关隘,届时齐王都将不堪一击。”
话音落下,帐中一片沉寂,良久过后,黄复才开了口。
“亭侯之言,是取齐王都的上策。但扶棺一事,还得为真……我等实在不忍拿先王圣体作假,这实在……”
话到最后,黄复实在难以再言,别过头强忍泪水。
“不可。”
众人闻言一窒,有人霍然而立,再忍不住指向牧衡。
“亭侯不悲不泣,殿下不问,我等也无话好说。可秘不发丧,拿圣体作假,我等非狼心狗肺之徒,绝做不来此事!自古以来,能这样做的臣子,亭侯应该明白,都是何种人也!难道将王上送回平玄,这仗就打不了了?”
“秘不发丧,以圣体蛊惑敌人,乃奸臣所为。”
牧衡垂眸,替他将那句话说完,惊得众人惊呼不已。
“我等……并无此意,亭侯应该明白。”
“是,我明白。”牧衡看向众人,能理解其反应,“先王为民战死沙场,功劳千秋万代,我等该全其礼,敬其仁爱。我比诸位早与他相识,相伴十余年,又何尝不想……”
牧衡说到此处,忽觉裂纹处流淌着名唤苦楚的河,他脊背僵直,仍克制着语调。
“但诸位要明白,扶棺回朝,我等身为大魏重臣,怎能不同行?难道有人真愿隔着千里,望月祭拜先王,而非送他最后一程?留守西关的人,怎样一人领军,面对千军万马?”
他喉咙一哽,遂道:“先王崩前,嘱咐我等要先取西关,还望诸位不要违令,使先王难安。”
帐中众臣,皆无言叹息。
他们明白该听牧衡之令,可对君王的情,又让其犹豫不决。
“还请亭侯……再给我等一日想想,这些事暂且缓下。”
帘门外,沈婉一袭麻衣,拭去眼角泪水,将缭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她含笑将砂壶递给宦官,“你待会儿进去添水吧,若亭侯后头问起我,你就跟他说,西关之事不要延误,丞相那头必能阻敌。”
“女郎!”宦官一惊,忙道:“女郎可是要南下递信?可中军尚未商议好,您这样做……恐怕有违军令。”
沈婉摇头,“诸位大人,皆有才干,怎会不懂谋取西关有利魏国,可他们悲伤不止,忧思过重,定然难以做出决断。先王担忧此事,在临终前加以嘱咐,亭侯懂他,以情以理在说服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