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却没有停下话音,续道:“体察民生是王上的执念,我从很久前就知道,但你肯定懂他,所以才力排众议陪他同行。你在试图用此慰藉他心,不想让他头疾复发,对吗?”
“是。”
牧衡已不想再去反驳,压下苦楚后,又觉得荒谬。他明白,暂时的慰藉改变不了任何,但他仍这样去做,细想下,难免会认为自身卑劣。
窥探天机失败,用民生去全刘期的执念,妄图使其性命延长,虚无缥缈的心愿下,究竟有没有全自身执念的想法,牧衡此刻竟不敢自问。
“你不坦然。”
沈婉突如其来的话,击碎了他的心防。
“是,我不坦然。”
“我不是在指责你。”沈婉看着他发颤的手,轻道:“无论什么样的情,你都难言,王上的病你还要瞒着所有人,所以你会自苦。但是所有的情中,唯有此事不能耽搁,以至于成了执念……”
“但是牧雪臣,你应了王上的令,可我没应,我愿替你去感应,天道总会有给指引的那天。我不想再看你自苦,甚至是认为自身有罪。”
沈婉说完,抚上他手中七星,又问:“或许七星会反噬你,要我停下吗?”
她能为他做的事不多,甚至连安慰的话都难言,唯有此事,是她能做并且能解他执念的。
牧衡没有拒绝,两人同抚七星,这次却没有反噬他,但天道仍没给任何指引,七星散落满地后,沈婉又一颗颗拾起扣好。
“今日没有……那就明日再试,好在它不会反噬你了。”
“沈婉……”
牧衡的话还未说完,外边就传来了叩门的声响。
“女郎,行囊送来了,还有些饭食,开下门。”
沈婉闻声,忙走出将柴门打开,让卫兵将行囊放进屋内,同搬来的,还有书案和塌,一下子显得竹屋拥挤了许多。
直至门闩再次合上,她才得空再去问他。
“亭侯刚刚想说什么?”
“没……先收拾行囊吧,夜深了。”
待到子时,竹屋中灯火才熄,沈婉在一片漆黑里寻着塌,地方狭小不熟悉,难免磕碰了几下,她忍下闷哼,有些后悔未将灯盏放在塌边。
直至她摸到一层软绵的被褥,才发觉自己好像寻错了。
矮床上的被褥,是牧衡所盖,他身患咳疾,夜晚不能着凉,夏夜里也会盖得厚些。而她的塌上,仅随意铺了层,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
沈婉不知他是否睡着,刚想往旁处走去,手腕就倏地被拽住。
“亭侯?”
“上来。”
沈婉一愣,不等反应,就被他拉到矮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