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武将文臣也跪,自觉都有过错。
诸如沈意,明知行军处为矮坡下盆地,四处夹道甚多,极易有伏兵,为省行军时日,选了此地。
温时书为取上郡,将主力皆放在前军中,好能更快布阵,不延误战机。
刘期摆手,叹道:“非此过错啊,是我等轻敌……才会酿成今日之患。若不是雪臣唤我,恐怕也不得逃脱。”
“先提振士气,上郡还要攻,只是要改策略。但在此之前,还是暂缓几日,令雪臣好些罢。”
经此一役,魏军再急,也知攻打上郡需从长计议。
无人出言反对,唯闻帐中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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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中,医者替牧衡针灸后,眉头紧锁。
“亭侯日后,不可再自忍,否则将毁肺腑经络,无逆转可能,切记深记。”
牧衡怅笑道:“不会了,只是今日不想咳。”
“亭侯何必自苦?”
牧衡阖目,心中想着一个人。
“没有自苦,有比这更要的事,使我不能咳。”
医者不懂,试问道:“为救女郎?亭侯就算咳,又会怎样呢?”
“会自毁吾心,就当是我的执念吧……”
这话他落得很轻,医者不能明了。
未等他问,帘门就被掀起,女郎目露担忧,塌上人却回予一笑。
医者喉咙一鲠,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良久,落下一句模糊的话。
“乱世中,心为黎民,就不能再顾自身私情。亭侯自苦,她也自苦。”
第31章??苦海水
一句话,直戳两人的心。
戳在沈婉心口的,是把快刀,能使人七情六欲毕现。
哪怕是她,也觉酸涩无比,竭力敛着话中的情绪。
“亭侯咳疾如何?”
医者收起毫针,抬眸瞥她时,衣袖却被人拽住。
他回首,是牧衡略有疲惫的笑。
“唉……”医者提起药箱,对她俯身道:“不伤及根本,仍需细心照料,还请女郎多加费心。”
沈婉颔首,待医者走出,才缓步到塌旁。
“亭侯,先喝药吧。”
说这话时,沈婉并不敢与他对视,生怕那把刀被倏地拔出,令无数情绪涌出,让两人都不自在。
于是她摆弄着药碗,细心地吹散热气,才喂到他嘴边。
牧衡没有说什么,苦药入喉,灼烧肺腑,良久吐出一股酸热的气。
戳在他心口的,是把钝刀,不锋利不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