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情怯至极。
牧衡转头,看她双手交叠,嘴角忽现笑意。
“泽山改为工匠制度,国家可雇佣工匠,但不得强行征役,此为废除徭役;土地按照人口划分,一定年限后归还国家,地主不得兼并土地,此为土地改革;募兵时,每户需留壮年男子在家中务农,保障民生经济,歇战时减免赋税。”
他说着,看她错愕,停顿了话音。
“泽山百姓,已不再受饥寒之苦,虽是冬日不能耕田农桑,没有地主的压迫后,减免了很多负担。假以时日,定能安居乐业。”
沈婉沉默不语,寒风下她眼眶微红,最终情怯一笑。
她不懂政事,无论是口中所言,还是《灵语》所写,皆为心愿,没有举措。她为面对巫女,近期读过不少书,试图讲出改革方式,可惜作为民的她,想来想去都不合心意,最终不了了之。
时至今日她都忐忑无比,谁知他却在徭役、土地、军事、经济上均付出行动。
那时她所言,“天下太平,百姓不受饥寒之苦,无同类相食,有桑田可耕,除徭役之苦,君王贤明爱民,能够安居乐业。”
如今除却天下太平,在泽山已实现其余。
沈婉收回思绪,长拜不起。
“婉替百姓,多谢亭侯。”
牧衡后退半步避开,道:“身在其位,为百姓做事理所应当,你又何必这样谢我。”
沈婉摇头,认真道:“亭侯此举为民心所愿,必会受民爱戴,我亦当如是,亭侯又为何要避?”
牧衡闻言微怔,想起在太极东殿,他好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见她再拜,他笑而不语。
*
七香车换作简朴的牛车,前往代国路上只闻车轮声响,北地辽阔,放眼望去,唯存荒野与明月。
前行数十里,深入代国疆土,宦官踩到脚下白骨时,再忍不住瘫软在地。
死士潜行至他身侧,见宦官张口欲喊,倏地扼住他喉咙。
沈婉见状,攥紧了衣袖,望向牧衡摇头。
“亭侯……不可。”
牧衡抬手,示意死士放开宦官。
“无碍,此处人烟稀少,拓跋氏忙于应对贸易之事,不会暴露行踪。”
宦官得以呼吸后,颤抖道:“亭侯恕罪,奴头一次见这样的景象。”
牧衡轻应,车架再次前行。
往前深入,万千白骨森森掩于雪里,车架上的贵人阖眸,宦官小心翼翼一再躲避,惧怕已至心头,却不敢再言。
沈婉侧首,叹道:“我从不知代国境内竟有如此惨状,但你也不要再怕了。”
“奴……”宦官声音色哽咽,“奴也从未想过,甚至质疑过女郎话中所言。代国这般景象,女郎的《灵语》,巫女定能接受。”
沈婉长吁口气,望向远方时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