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点了一支烟,看着灰白烟雾随风飘散,才上了车。
他没有回毕弗利也没回老房子,而是直接让司机开回了周家宅院。
周浅山果然也回来了,正在客厅慢条斯理地喝着普洱茶,等他。
但他眉眼并不似往日那般平静,阴沉沉的,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春姐,在周敬屿进门时也忍不住提醒了两句。
“我明天会找人登报,和你断绝关系。”
周敬屿并不在乎,冷漠地道:“或许我十年前就应该这么做。”
“是吗?十年前?你十六岁?那你拿什么念书?拿什么去英国?”
“你高中没毕业,你看他们家能把女儿嫁给你?”周浅山放下茶杯,眼神也有些沉鸷。
“抚养我成人本来就是做父母应尽的义务——而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
周敬屿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当初那些恨那些气了,只有死水般的麻木与平静。
“所以阿屿,你是还在生爸爸的气?”
周浅山听见这话,拿着茶盏的手却微微晃动了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肩,“爸爸当年真的错了,是爸爸我眼瞎了心盲了,听了那个女人的胡扯。但爸爸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
“和那个女人没关系。”
周敬屿漠然道。
他也曾以为有关,但后来发现其实都没有关系。
“周浅山,到此为止吧,我只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也不需要你,你的钱,你的地位,你的一切,和我都没关系。我已经和姜家说过了,就到此为止吧。”
“周敬屿。”
周浅山略抬高声音,但还压抑着,
“我告诉你我那是为你好,你还年轻你不懂事,爱情是会变的,纯真的人也会变得贪婪,天真的人也会变得世故,她现在不在乎,不代表以后不在乎,如果你们婚后她变了,到时候你肠子可都要悔青了。”
“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这个么。”
周敬屿不想再谈下去,他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母亲曾经的遗物,在三楼的房间里。
“你想要登报就去登报,但我也告诉你,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去登报不要紧,那我血缘上也是你的父亲,我不承认怎么都是你的父亲。”
“从来只有老子可以不认儿子的,哪有儿子不认老子的道理?”
“嗯?!”
周浅山见周敬屿停住了脚步,脸上愈发狰狞,眉弓凌厉,和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真以为你登报了,没关系了,他们就能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了?”
“想都别想,过不了我这里,你成不了的。”
*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不靠谱吧,陈良森家要说是个小水坑,踩进去沾点泥恶心恶心也就罢了,这可是个大窟窿!陷下去都不知道怎么爬上来!”
夏萍坐在沙发上,一边还钩着手中的毛线,把钩针狠狠地舞得飞快,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