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是深夜,外头只有昏暗到极致的路灯还闪烁着清冷的光。凌晨的空气总带着些锥骨的寒意,刮在身上凉飕飕的,加之黑黢黢又不断摇晃的扭曲树影,叫人的神经分外紧张。
咯吱……
脚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很微弱,偶尔有野猫窜过,一头撞进被修剪得圆溜溜的红叶石楠里,只听见“沙”的一声便没了后续。
他突然低下声音,问道:“师父,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很久,他才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嗯。”
*
“阿玺他不愿意说自己住在哪里,但答应了跟我一起走。他说要先回胡家栋收东西,连着电脑一起搬。”
陈弈月将放在耳边的手垂下,还未熄灭的屏幕灯映亮了车内的情形——
棍棒,镰刀,乃至一些理论上被管制的器械。
几个彪形大汉坐在面包车里,却是围绕着一个下巴瘦尖到仿佛整容失败产物的男子,隐隐有种以他为首的意味。
男子伸手捞走了陈弈月的手机:“啧,真是够麻烦的……他要拿出半分对电脑的黏糊劲去对待女人,方娇娇也不至于到今天还在骂他。”
陈弈月冷声道:“方新誉,我再说一遍,你要是还使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绝对跟你同归于尽。”
“啊呀,这次不会了。”方新誉露出像蛇一般阴冷又黏腻的笑容,不怀好意道,“陈姨,刚才那是真情流露了吧,我在一边看得都忍不住感动了……想必作为当事人,小废物本人应该这会儿在呜呜地哭了吧。哎呀,东翎家的人,不管是儿子还是秘书,都不容小觑啊……”
他越想越想笑:“恐怕玉总做梦也想不到,陈姨你会是我们方家的人吧……哎,英明神武的玉总最终竟然栽在了一个保姆手里,噗嗤……最三流的八卦杂志恐怕都不敢这么写。哈哈,哈哈哈哈……”
连闫芮璇都被他查了又查,最终却是一无所有,原因很简单,自然是因为——
这位天真又烂漫的夫人,当真是一无所知。
从一开始,他们方家瞄准的就是陈弈月这样能接触到东翎玉生活起居、却又跟核心权利地位看似毫无瓜葛的工作人员。
除开陈弈月,他们还布有几颗棋子,可惜刚开始有动作便被东翎玉尽数拔去。倒是这个一开始没太受他们重视的“生活秘书”,给了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至于什么“夫人要卖你”之类的话,当然是他们编出来骗人的——万一东翎玺对他的母亲还心存希望,那他们可就被动了。
闫芮璇那种懦弱到极点的女人,连亲儿子的怨恨都不敢面对,这么多年全靠装聋作哑来保持着岁月静好的模样……她能干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