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均知道她的所有朋友关系。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小生意人,退休后在老家经营小超市过养老生活。许灵均要找到他们轻而易举,想要给他们的生活制造麻烦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已经无力再护住季屿风了,至少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家人不能再受到牵连。
她的担心都写在脸上,毫不犹豫地认为他真的恶劣到会为难她的亲人,就像当初认为他故意丢出了那只无辜的猫咪——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许灵均静静地看着她,明明已经得偿所愿,她就坐在身边咫尺距离,可还是像离得很远,远得他怎么都够不着。
他只是抬起了手,容谧却皱眉往旁边挪开,坐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那只被拒绝的手被晾在空气里,指尖微缩,白玉般的指节修长漂亮,却僵硬地垂落下去。
“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凉。”
容谧连看都没有看他。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快去泡澡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
她沉默地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时才转身回望。许灵均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眼底明灭的光芒复杂而晦暗。
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即使落拓也是英俊的,像一座线条极尽优越美丽的雕像。
她的心里蓦然升起一阵无力的悲哀感。
那些曾经让她困扰的假设有了确切的答案。如果能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会对许灵均敬而远之。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许灵均被各种麻烦事缠身,她还总用“毕竟爱过”的理由顾念旧情,不计较也不追究,想给彼此留三分体面,实在是天真得可笑。
前面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她早该知道,这个不达目的永不罢休的人,就是个任性妄为的神经病。
她的人生到现在二十六年,从未跟谁真正交恶过。第一个跟她走到反目成仇这一步的,却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原来曾经深爱过的人,也会变得面目可憎。
“许灵均。”她说,“可能我从前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
“但如果你敢对我的家人和朋友做出什么事,我一定会比你能想象到的更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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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流漫过肩膀,浸得一阵刺痛。容谧赤身裸体站在浴室的镜前,看到颈侧泛红的牙印,被咬得破了皮。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酸涩难挡,打开水龙头隐忍地哽咽,想家的情绪一时间泛滥得难以收拾。
她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又觉得一切都错了。
她无比希望在这种时候能不管不顾地躲进父母怀里。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了万事都能依靠父母的年纪,也该反过来保护他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