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之中,血脉亲情都是虚无,凡坐上高位,就要权衡利弊,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良久,天君长叹一声:下去吧,余下的路,要靠你自己了,本君最后教你的道理,万勿忘记。
毕孚重重叩首。
儿臣,明白了
当毕孚离开碧霄宫,偌大的寝室空寂,唯有天君沉重的呼吸声。
他已时日无多,每个仙族的命数有定,即便他贵为君者,也免不了身归天地的命数。
寝殿之中,不知何时卷进了风,那风吹拂过,渐渐化为实物,在天君面前的案几上,凝成一樽酒壶与两只玉杯。
天君失怔片刻,无奈地摇摇头:无华
唉,本尊还没有现形,就叫天君陛下认出来了。
一道幽怨冷冽的音色响起,塌边的木几上慢慢现出一道人影。
无华白衣墨发,长而狭的瑞凤眼噙着笑意,挽起宽袖便执酒壶满上两杯。
天君快要不行了,本神尊特地出关,赶来和天君喝最后两杯,来,你我共饮。
说罢,无华笑眯眯地将其中一杯递去。
天君的表情霎时一言难尽,气得冷哼一声:旁人见了本君,都是敬畏不敢言,你这个老家伙,上来就戳本君的痛处!
这有什么痛处不痛处的。无华挑起眉毛,语带戏谑,你不是早在百年前就算出自己命劫,又大费周折将毕孚那孩子赶到凡间历练心智,怎么如今倒装起来了。
被无华说中,天君也不好反驳,接过那杯酒,仰头饮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流经胃腹,微微烧灼的热意在体内升起。
天君苦笑道:本君也是没有办法,九重天不能无主,若非知道自己命劫在即,也不必对奇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身为仙界之主,他自有自己的考量。
若他还能活上万年,有大把的时间将毕孚历练成材,循序渐进地将帝王之道交给毕孚。
可他没有时间了,所以他在奇俢第一次陷害毕孚淫辱孙侧妃时,选择了视而不见,要的是毕孚知道人心难测,身为储君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任由毕孚在凡间历练,知晓奇俢几次三番下手暗害,却佯装不知,要的是毕孚在生死险境之间,悟出心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