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何凌山听完后会勃然大怒,又怕对方拿自己来出气,说完就抱住双膝,整个人缩成一团,从手臂的缝隙中觑他。
何凌山脸色阴郁,的确是风雨欲来前的征兆。可宋雅如没有猜中,何凌山并没有如她想象的一样暴怒,在片刻的沉默后,他神情一动,反倒笑了起来。
“是吗?”何凌山慢慢站起身,动了动攥得太久,有些发僵的手指,回应得十分古怪:“那就好。”
他抬起手,熟稔地打了个手势,盘踞在院子里的打手们开始往外撤,没有多久,宅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姜黎仍挂着满脸眼泪,头发上沾满泥尘,正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抹脸。何凌山蹙起眉头打量他,难得显出几分为难,许久后,他终于找出手帕递给对方,道:“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姜黎被他的声音惊得重重一颤,接过手帕后却不擦脸,讷讷地反问:“小盛,你不生我的气吗?”
何凌山垂着眼,似乎有短短一瞬的犹豫,等到姜黎抬头后,他很快答道:“同样是上当受骗,错不在你。”
自从两人重逢后,姜黎就很难猜到好朋友的心思了,不过这次变故对对方的打击有多大,他是能够猜到一些的。记得何凌山刚去珑园时,与温鸣玉相处得很不好,毕竟是半道相认的父子,两人之间相隔了整整十六年,很难再像寻常人家一样亲近。谁知三年过去,何凌山和他父亲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阵子姜黎常常听好友提起温鸣玉,就算缺少父亲这道称呼,何凌山语调中的亲昵与快乐是不加遮掩的,让姜黎也忍不住为他高兴,庆幸他找回了世上最重要的一个亲人。
可就在昨天,他险些让何凌山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甚至还当着他的面为帮凶求情,姜黎几乎没有颜面再听对方宽慰自己。
两人一坐一站,谁都没有说话,另一个旁观者更加不敢出声。直至姜黎被夜风吹得打了一个喷嚏,何凌山才打破沉默,问的还是先前那句话:“需要我送你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