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他这么努力,妈妈还是在他拿了少儿油画银奖的那个晚上,去世了。
郁郁而终。
曾经我一直认为,妈的死是我害的,是我还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没有拿到金奖,她生气了。
虽然长大后明白了人在病痛面前的无力,这种自责却从来没有在我心里消失过,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您对她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他以前不懂,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快乐。
她明明那么漂亮,那么优雅,那么高贵,她挽着爸爸出席各种场合的时候,没有人不夸他们神仙眷侣。
您总说,我是您的儿子,代表着您的面子,所以不管我干什么,都不能落人话柄,在人前不能不修边幅、不能为了钱斤斤计较,不能挥霍却也不能小气,最好是连讨价还价都不要。
同学欺负我、排挤我的时候,您没有保护我,反问了我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您说,肯定是因为我不像男孩子,因为我不够优秀,因为我是他们之中的异类。
所以,我只能努力的成为你喜欢的,大众喜欢的齐书意,因为你告诉过我,不优秀就没有人会喜欢我。
齐书意仰起头来,看着书房最边上挂的那一幅妈妈画的全家福,眼眶突然的红了。
妈妈应该也是一样。
放弃了自己的画画,活成了大众口中一个配得上爸爸身份的精致女人。
齐钊脸色铁青,盯着齐书意没有说话,在官场上呼啸往来习惯了,连注视都能让人感觉到压迫。
齐书意苦笑一声,拳头在身侧握紧。
您教会了我怎么去优秀,怎么去让每个人都满意,怎么在遇见问题的时候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可就是没教我怎么做齐书意,怎么去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爱人。
哼,齐钊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个社会比你想象的要残酷!适度的伪装和放弃,是对你们的保护!你妈妈作为一个画家,又作为我的妻子,要受多少非议!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难道
齐书意望着他爸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失望。
曾经我也以为这是保护,可是爸,其实妈后半生的大风大浪都是您给的!您只想着让她走一条绝对安全的路,可您夺走了她最爱的画画,夺走了她一个艺术家的追求!您从来,都没想过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妈的热爱!
就像我夺走了章远的尊严一样。
就像这世界大多数打着为你好那很危险的旗号,逼着爱人、子女去做的确安全、稳妥但却不喜欢的事情的那些人一样!
爸,您教我的所谓两全其美,不过是我们自己以为的两全其美罢了!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评判!
齐钊气得脸色发青,却再说不出别的,喘着粗气左右看了看,指着书柜旁他放松时用的高尔夫球杆,低吼道:拿过来!
齐书意抿着唇,默默的走过去将球杆拿起,递回到了他爸手里。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挨顿打是一定的,要不是他爸这么多年养成必须听人把话说完的习惯,估计早就在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被打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