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悲冲撞在一起,人生真他妈奇葩。
江晚真的很害怕医院。可他这么多年来都在和医院打交道,像是一场无尽头的孽缘。
脑子里是空的,关于兰瑶的记忆就像走马灯。
“小晚,你看,那颗最亮的是北极星,迷路了就跟着它走。”
“小晚,以后讨了媳妇儿就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我们家不富裕,能嫁到我们家不图钱,所以你得对她好。”
……
江晚看着那张和三年前一样的脸,心里很堵,可哭不出来。
“妈,我高考成绩出来了,考了642分,你听了会高兴吧?本来还想的是周一有假了再来告诉你。对了,杜衡煊他一会儿就来了。他之前还说你可好看了,我这样都是遗传了你,嘿,真会说话,你很喜欢他对吧?”
江晚絮絮叨叨地说,像和自己妈说着家长里短的事,声音平静,只是这些话一如往常的得不到回应。
他越说心里越堵,心里像放了个气球,一直在膨胀,挤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门开了,江晚听见响动,回头看着来人。
“杜衡煊……”江晚突然一下子就委屈了,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倔强地拧着衣角。
杜衡煊也不好受,走上前轻轻拍着江晚的背。平时贼溜的一张嘴,嘟嘟嘟嘟地跟机关枪似的,现在也一下哑火了。
沉默了半晌,杜衡煊才对着病床上冰冷冷的人说:“阿姨,江晚交给我,您放心。我不会让他受了苦,要我真有哪儿没做对的地方,您别客气,直接天降正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我保证会对江晚好一辈子的。您就放心地去吧。”
江晚从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一刻开始,都冷冷静静的,脑子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爹走的时候他还小,不太懂什么生死。现在他懂了,可他哭不出来。
看着一场悲剧,像个局外人。
但是等到人家要把尸体往太平间送的时候,江晚像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下打开了悲伤开关,抱上去摁着不让动,死活不让送,说什么都不让。
“杜衡煊你快来帮帮我!我妈没死,你看她和上周我们来看她的时候一样!你别让他们动她!求求你!求求你!”江晚眼泪一个劲儿掉下来。
医务人员很为难地看着杜衡煊。
杜衡煊心里像被一把钝了的刀割着,刀刃慢慢拉扯,像是酷刑。他走上前去,捞开江晚,江晚哭着挣扎,杜衡煊就死死把他抱在怀里,任由江晚挣扎着,用拳头砸他。
“你这样,她走得不安心。别怕,还有我呢。”
后事是杜衡煊陪着江晚跑的,江晚举目无亲,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可能真的撑不下来。
守夜是在小区门口的一块空地上,搭了帐篷。江晚以前经过这里,看过很多次这种黄/色的帐篷,只是没想过会有一次是自己家支起来的。
熟点儿的邻居都来安慰江晚,婆婆大娘的,话很多。可江晚听不进去。这时候其实不需要什么安慰,有人静静陪着就好了。
夜深了,帐篷里就坐着杜衡煊和江晚两个人,烛泪一滴滴掉下来。江晚看得发了呆。
越是夜深越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