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1)丈夫的葬礼2020年10月20日松浦墓园,位于淮海市郊区一个偏远的乡镇上,作为政府为市民推出的平价公墓之一,容纳了数千名家庭贫困导致无力承担墓地价格的死者。
当然,廉价的东西不会有多好的服务,这个墓园的里林林立立地挤满了各种死者的墓穴,墓碑之间排靠的紧密程度,比市区新建的楼房还要密。
可怜的死者,他们生前在这座城市里无立锥之地,死后在这座城市也不能享受宽敞的墓穴。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死后能有块墓穴可以栖身,有块墓碑可以让人记住,就已经很满足了。
正如今日刚入土的这位死者,他那简朴的青石板墓碑上只写了两列字:「高嵩,生于1965年,卒于2000年」。
这些信息之有限,让人无法窥知墓碑下躺着这个人的一生,究竟做了什么,有哪些成就,有亲人和爱人吗?这些统统都没有,自从埋下起,他就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存在,就像他生前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一般。
就连他死亡的方式,都是充满了戏剧性,但却不是宏伟叙事的正剧,也不是英雄史诗般的悲剧,更不是什么喜剧,而是一出荒诞剧。
确切的说,他死得很窝囊,死于一根意外坠落的龙门吊;他死得也很惨,据说墓穴下的尸骸只是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零碎皮肉,他的身体和灵魂,估计都随着那根龙门吊的重量一起被碾压成一滩血肉。
但他又是幸运的,至少他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最亲的血脉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沉沦、堕落、受尽欺辱。
而此刻,这个墓碑周围虽然挤满了人,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却不在墓碑上,尽管他们脸上带着礼节性的悲伤,但炙热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欲望。
这些欲望的交集点是在墓碑旁那个女子身上,她一身朴素的黑色连衣长裙,这可能是她箱底里能够找出的最体面的服装,但连衣裙衣襟处不起眼的补丁和裙角缝过的痕迹,都说明女主人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
但即便如此,这身黑裙却无法掩盖女主人峰峦起伏的曼妙曲线,高挺的双胸将黑色上衣撑得满满的,让人不禁要想象里面无比诱人的风光,再往下的腰肢突然缩小变得紧窄起来,看上去跟18岁出头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但再往下,那撑起黑裙的挺翘丰臀,却说明了女主人成熟女性的身份。
即便是按照那个时代的标准,这条连衣裙的款式都显得过时了,长长的裙摆下方露出穿着黑色低跟皮鞋的脚,那一抹白得吓人的脚踝皮肤成为这乌压压的黑色中难得的亮点,而长长的裙摆虽然看不到里面双腿的轮廓,可光从外头来看就知道女主人有一双长腿。
目测约有172的身高,让她在人群中极为显眼,而她微微低着头,露出犹如天鹅般优雅修长的白脖颈,又让人的目光久久不能散去,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有些老旧的发髻,用黑丝网包裹着,与她胳膊上绑着的麻布一起,证实了她末亡人的身份。
与她身份相符的是,此刻末亡人脸上的悲戚与眼中的泪水,并不像很多类似葬礼上的表演,末亡人的悲伤是真实的、感人的,以至于很多人都为她的悲伤而感到动容。
只不过,他们动容的是,末亡人梨花带雨、海棠含露的动娇艳容颜。
那张略长的鹅蛋脸,因为这些日子的煎熬变得清瘦憔悴,但却显得更加秀气了,一对青黛般长长的柳叶眉紧紧蹙着,平日里两弯新月般明媚的双目此刻充盈着泪水,由于这些日子都处于悲伤中,那对美目微微红肿,黑眼圈也出现了,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的鼻梁很直,鼻尖稍稍有些上翘,让这张脸天生有种诱人的韵味,她的上唇很薄,但是下唇却极为丰润有肉,牙齿洁白紧实犹如编贝,以她的出身和身处的阶层而言相当不错了,只不过双唇严重缺乏血色,让她的美貌总有种凄凉的不祥之感。
这个末亡人虽然年近三旬,但仍然拥有如此动人的美貌,难怪周围的人都在叹息,不知他们叹息的是,墓碑之下的男人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娇妻的美姿,还是叹息这个尤物美人终将被其他的男人享用。
人群中唯一不同的目光,源自末亡人身边站着的小男孩,他虽然已经12岁了,但身板子还是长得有些瘦削,比起同龄人也稍矮了些,但五官却很清秀,酷似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