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先的长子,目前仅有个小名,还是徐莹给起的。牛牛小朋友在娘胎里就过得不像他弟弟那样好,他的母亲孙氏在怀孕的时候又添着小心,孕妇的心情也影响胎儿的健康。以前也是经常有各种小病,到了现在,居然发展成了一场大病。
对于这个庶长子,萧令先是不怎么喜欢的,徐莹对他的关照,更多是出于无奈之举。最有可能疼爱他的,就是亲生母亲孙氏。孙氏本无野心,只求儿子平安。坑爹的是这孩子居然是个庶长子,皇后还没孩子!徐少君又在后面咄咄逼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徐莹愿意照看牛牛,那是再好不过了。然而最近徐莹自己又是怀孕又是生孩子坐月子的,精力有限,牛牛又交给孙氏照顾。
这一照顾,又碰上牛牛生病。
虽然不太喜欢牛牛,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萧令先的态度也比较积极,让专攻儿科的御医过来诊治。也不过得一先前体弱一病就比寻常人严重的考语来,只能徐徐救治。徐莹比萧令先更关心牛牛,可她不是医生,自己还有女儿要照顾。恰在此时,皇次子据说也病了,发起了高烧。
徐少君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孩子闯到萧令先的面前:“圣人,救救咱们的孩子吧!”
徐少君的儿子在萧令先的心中比牛牛要重要一些,萧令先吓了一大跳:“二郎怎么了?!”牛牛刚病,徐少君又这样,萧令先的小心肝伤不起呀!
徐少君也是慌了神,她怀着孕,又有一个健康的儿子,乃是万事不愁的,忽然儿子发烧了,焉能不急?“他、他烧得厉害。”小男孩比小女孩更容易生病,夭折率也更高一点。儿子发烧,派人去找御医,却得知惯用的好御医都被徐莹和萧令先弄去治牛牛了。徐少君又惊又怒,顾不得体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孩子去找萧令先。
萧令先这回的焦急比对牛牛重得多了,急急地冲过来打开徐少君怀中的襁褓一角,看到次子不舒服的小脸,伸手一摸,好烫!徐少君兀自抽噎着道:“我看二郎病了,着人去宣御医,可几个用惯了的儿科都被叫走了,剩下的没用过,我也不敢让他们放手治,我也是没办法了……”
“御医呢?!”萧令先几乎是用吼的。
张平细声细气地道:“大郎方才病了,圣人把那几个儿科的派去看大郎了。”太医院聚集了基本上是全国水平最高的医生,却是分科而设,顶尖人材不是萝卜白菜,每一科也就那么些人,给这个用了,那就剩不下几个给另一个。徐少君之子一向用的是最好的儿科医生,现在牛牛病得沉重帝后把好医生都派了过去,皇次子就用不到了。
“他一个人,如何用得了这许多?我也没下令把所有的都派了去……”
“圣人!”徐少君果断地截了他的话头,“旁的都先放一放吧,把二郎治好了才是正事。”
萧令先压下怒火,命令张平亲自去把御医给叫过来,就在大正宫里诊治,倒也省得御医来回跑腿了——就地治完了就能当场向萧令先汇报。
做到御医的人,年纪都不会太小,最年轻的也年过四旬了,先被折腾去看了个重病患,眼看小孩子活不成了,皇后急得跟什么似的,医生也跟着生急。还没急完,皇帝又派人叫他们——皇次子也病了。再一跳小跑过来,把御医累得够呛。
回来一看,小孩子只是普通的发烧,御医累得吐血,口上还不能埋怨,又开方子。萧令先得知爱子无恙,不免又问起牛牛的病来了:“大郎究竟如何?”
话一出口,徐少君的耳朵也竖了起来,要说谁最乐见牛牛出意外,非她莫属了。她现在未必有害人之心,如果牛牛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是乐观其成的。御医话语间吞吞吐吐:“胎里带来的弱症,又在冬天,恐怕不太好。”
萧令先怒道:“以前都没事,怎么现在就不太好了?”谁的儿子谁关心,不喜欢的也不想让他去死。
御医跟萧令先这种病患家属没办法讲理,却要咬死了皇长子这病不是他们不尽心,而是先前条件就不好。徐少君从旁也为什么说好话:“圣人在这会儿要打要杀的可没意思了,有这功夫,不如把他们分派了去瞧病才是正事。大郎现在耽误不起,救人如救火,抢先一刻,治得回来也未可知。若真不好,也是孩子的命罢了。”又建议萧令先不如祭个神什么,小孩子眼睛干净,是不是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吓着了。
萧令先这才放过了御医,留下一个守着次子,把其他人再派去照看长子。
到了晚间,二郎的病情好转,萧令先心疼儿子,不令他即时就挪了出去,让明天天亮了再带走:“天黑不要走夜路,冲撞了什么。”
到得次日,徐少君抱着已经好转了的儿子,身后跟着个御医,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就在同一天的晚间,消息传来:牛牛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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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牛这个孩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年纪既小,生母也不显,又没有展露出什么了不得的才华来,如果不是徐莹有意扶植,他的风头早被他的弟弟抢得一丝不剩了,虽然他弟弟也只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儿。
萧令先初尝丧子之痛,痛得不深,哭了一回之后也止住了泪。夭折的小孩子丧礼也不能像成人那样大操大办,这个小孩子被萧令先下令葬在了先帝的周围。萧令先登基才几年,自己的陵还没定好地方,更不要提营建了,陪陵更是没有影的事儿。牛牛顺理成章地被葬在了祖父的身边。
徐莹觉脑袋都充血了,耳朵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了。她刚出了月子,她女儿的满月酒的酒劲儿都没过,耗费心神的备胎庶长子就这么死了!徐少君的儿子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庶长子,徐莹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哪怕没有明说出来,宫中也实际呈现出了“二徐相争”的局面。徐莹依靠着自己的正室地位,怀抱庶长子,将来还可能生出嫡子来,稳占礼法的优势。现在这个优势要与只靠帝王宠爱的徐少君来分享了,“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如果按照这个定律,占优势的是徐少君才是。徐莹现在还没有儿子,徐少君已经怀上第二胎了。
嘴唇一阵哆嗦,徐莹勉强听完了牛牛丧礼的汇报,就让人把母亲叫到昭仁殿里来商议对策。
萧氏也是一阵迷惘,她也没有办法啊!最好的办法是徐莹赶紧再生个儿子,可这事儿急是急不来的,徐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等她恢复了,再怀一胎要多久也不确定。没有办法就先不要乱动,萧氏比女儿能绷得住一点:“你先不要急!你又不是生不出来!调养好了身子生一个小郎君,你生的比谁生的都高贵!还有,做好你的皇后!”
徐莹勉强道:“我只怕这皇后也要做不好了,徐四怎么会老实?”
萧氏道:“她娘家人都不待见她!不是还有三郎吗?陈美人诞育皇子有功,到现在还没晋一晋品级,趁着元旦将至,你向圣人进言,晋她为婕妤。”
徐莹不开心地道:“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再晋位,这宫里越发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萧氏恨声道:“有人比你更急!”她本来也与徐莹一般心思,到得后来才被族妹庆林大长公主点醒。徐少君肯定比徐莹更紧张陈美人,她们俩的条件半斤八两,将来的竞争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就算陈美人赢了,也比徐少君赢了强。至少世家做世,还要顾及一点脸面。
徐莹无奈地接受了母亲的提议,对萧令先进言:“牛牛去了,我的心也像死了一半儿似的。我常常想,牛牛胎里弱,后来孙氏又照顾不周,焉知不是因为孙氏品级低,被人轻慢的缘故?生母过得艰难,生的孩子也难免受气,就是不明着亏待,暗地里手脚慢一些,谁又能看得出来呢?如今宫中小孩子又少,哪一个都金贵,容不得有差错。三郎在陈美人那里,我想着,陈美人品级也不算高,三郎要是缺了什么,怕也难照顾周全,她未生育前就是美人了,生了皇子,该晋一下品级了。”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漂亮,萧令先也不得不考虑一下,犹豫再三,徐莹又说:“圣人犹豫得好奇怪,我尚且不吃这个干醋,圣人又犹豫得什么?——全当是为了孩子,那也是咱们的骨肉啊!”
萧令先终于被说服,也不用等过年了,很快就下了诏书,陈美人晋级为三品婕妤,明着看跟徐少君的品级一样高了,人还没有徐少君得宠。然而,陈美人她姓陈,人人看她比徐少君高一眼。
牛牛夭折,徐少君也是头晕眼花,万想不到一个天大的馅儿饼落到自己儿子的摇篮里。她需要一手抚胸,一手抚着小腹,才能从这样的惊喜中回过神儿来。人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次子,有个庶兄在前面挡着,想要有什么大运气都要再用心争取一下,没想到这个绊脚石他自己碎掉了!
徐莹怀孕的时候,徐少君很是担心了一阵儿,听说徐莹生了人女儿,徐少君的惊喜也只比现在少那么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