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吃惊地睁大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殷不回答他,大口地吞咽饭菜。
唐放皱紧了眉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受我已经死了的这件事?”
周殷的脸颊肌肉骤然绷紧了。
饭碗被他凌空端在半空,他呼吸急促,有那么一瞬间唐放都要怀疑他要大失风度地摔桌摔碗了,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一停后又伸手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一字一顿地说:“你没有死。”
那一刻,唐放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他发着抖说:“周殷……我死了。”
他好害怕和他吵起来,好害怕像当年那样和他吵起来,可是这件事不能不说明白,他压着嗓子,唯恐吵出声音。
“唐子瑰……!”周殷握着筷子的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扭头,红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恨恨地压着声音,表情依然冷静逼人,“……那现在和我说话的是谁!”
周殷的掌心“砰”地一声拍在了桌上,这一次,他憋着声音,憋着愤怒,压着嗓子喊,带着哭腔又不敢大声,最后,他连体面都维持不下去了,眼里迸出泪花,后背猛地瘫靠在椅背上,瞥开头,脖颈上青筋暴起。
唐放无法呼吸,一时间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红着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卡着千言和万语,可每一句都说不得。他想过自己回来会让周殷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他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的混乱,明明他是那么的清高,那么无所贪求,那么清楚明白的人。
“周殷……我有些事一直没有跟你说。”
唐放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可是已经不能不说:“九年前,我其实不算出了‘意外’,是我的生死簿的时间到了,大限已至……我就算不死在白神教手里,也难逃一死,不是那样死,也会是另外一种方式……”
周殷脖颈上的青筋全都凸起了,他不看唐放,可是浑身都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簌簌发抖。
那些未可知的事情,那些无常的天命,凡人要怎么抵挡?要怎么不感到惊恐与逼仄?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唐放已经不忍心看他了。他咬着牙,决绝地狠着心,只是在真正脱口的时候,他惶恐地又退后了一步,苦涩又慈悲地、转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我只能告诉我的统帅……不能告诉周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