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韶原本以为在他们奋力厮杀之际,佟参都没有提出坐机关鸟避一避是因为他受了伤,原来是因为这座城池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他根本就不熟悉机关鸟的驾驶。
佟参守吴都,佟珺守地城,一个人负责练军,一个人负责造器,难怪赵祯连修个漕运水道都要官商合资,原来大把的银钱都送到这里了。
没一会佟珺便将佟参带来的兵和几艘船放回了地面上,送他们下了水,还附带着送了两个医师。
孙哲已经支撑不住,在回吴都的路上晕了过去,被医师灌了药沉沉睡着,梅韶处理完伤口,身子疲乏却怎么也睡不着。
任和铭已死,可他怎么回吴都收归驻守在那里的军队,还有任和铭留在南阳的大军呢?
佟参也没有歇着,在梅韶身边坐下了,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天光初白,太阳还沉在海平面线下,照得水光下白光盈盈,水面上却蓝得醉人。
“等上了岸,你准备怎么做?”
“不是扒了他们的甲衣吗?先装成任和铭的军队进城,我再想办法联系晋西军,合拢攻势。”
佟参轻笑一声,道:“你有叛军之名在身,晋西军还能听你的?有把握吗?”
“五五开吧。”梅韶的目光流连在倚靠在一旁的诸侯剑上,古朴笨重的剑身上篆刻着繁复的花纹,却透露出些和重剑毫不符合的仙气来。
而在诸侯剑旁是一个红色木盒,里头放着任和铭的人头。
佟参注意到他的目光,道:“我听说诸侯剑原本不长这样,这是后来重铸的。曾经的一代晋西侯裴朔曾用它兵攻平都,剑指穆烈帝,只是最后兵败了。任和铭恐怕是想效仿他,干一番大事业呢。”
“裴侯爷身为帝师,后又封侯,上朝不拜,官道佩剑,好歹也是一代枭雄,他也配去效仿?”梅韶轻哼一声,轻蔑道:“不过是梦做得久了,连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都忘了。”
“他确实是个疯子,只是有的时候疯子用得好了,还是有几分用的。”
梅韶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天生万物,总有那么几个怪胎,像我弟弟那样的脑子不太好,喜欢造杀伤力大的武器,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疯子,但是陛下敢用他,就做了信任他的同时也可能会受到反噬的准备。”佟参叹了一口气道:“我能看出你不服气陛下,可他所处的地位,只要能用人得当,就已经是不错的主君了。他是白大人一力打磨下来的一把帝王剑,直中如今黎国的积弊之处,他身上所有的秉性,都是一个主君该有的,因此他做出的任何决定,也是一个主君该做的。”
梅韶听出他是在替赵祯说话,嗤笑一声道:“那有朝一日,陛下不需要你了,你还能说得出这番话吗?”
“这些年来,白大人没有让陛下身上沾染过一点血,这你应该知道吧。”佟参道:“当年夺嫡,陛下是干干净净、名正言顺地走上那个皇位,他有诏书,有景王谋反的证据,白大人甚至压到了最后一刻,做足一个仁君的雅量,直到最后关头再反击。陛下早已不是一个人,若是有朝一日朝廷下旨废黜我,那不是陛下不需要我了,而是黎国的情势不需要我。他做的决定甚少是能够依据他的喜恶而定的,他服从的永远是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