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韶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杂的情绪尽数压下,再也没有露出分毫。
“好!”叫好声将心思各异的两人拉回了比试台上。
台上两人都是大开大合的武功,比试了十几个回合依旧看不出哪一方的颓势,正当人们看得入迷时,两人却突然分开,各自站定。
“是我输了。”郑舒笑着收了剑。
凌澈面上看不出神色,只是点了点头,眼中却带着一丝欣赏。
台下众人还不知正在酣战的两人怎么就分出了胜负,郑舒却是摸了摸自己手腕的一条血线。
刚才虽然才十几招,二人都没有故意相让,若不是他躲得快些,手腕上就不是一道血痕这么简单了。向来传言这位将军喜怒不行于色,今日倒像是暗暗带了些火气,下手快准狠,不是自己能够招架住的。
礼官宣布了输赢,两人各自下台。
“一别数年,将军身法依旧凌厉,不减当年之风。”
一个声音从阁楼上飘了下来,带着她惯有的那点子冷意。
场上场下顿时安静下来,就连礼官也顾不上报下一场的幕,呆愣愣地立在当地,等着上头那位长公主的后话。景和长公主却好像只是一时的感慨,说了这句话后也没了下文,徒留一片寂静。
凌澈愣在了当地,默默攥紧了袖口,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有回话,下了台连座也不入,在众人的目光中径自出了青鸾台,仿佛他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打上这么一局。
赵景和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像是要用目光硬生生地看出那个人的心思来。
“皇姐......”赵景宁觑着自家皇姐的脸色,迟疑着开口。
和赵祯赵景宁不同,景王赵珏和赵景和是寄予着厚望长大的,他们是先帝皇后的孩子,从小备受器重。赵珏十五岁就加封亲王,东宫早就唾手可得。
赵景和更是个性子要强的,对自己的要求极高,礼仪国史,分毫不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先帝甚至特准她参与政事。她像一只尊贵的凤凰,一直是那样高高在上,孤傲又自负。直到赵祯继位,或者说是景王行宫被攻破的那天,她再不是曾经那个骄傲的公主。
赵景和转头,不愿再看他的背影,可是脑海中却浮现出旧时场景,逼得她去正视。
她永远不能忘记的勤元三十九年,处暑,她最后的亲人,她的兄长死在那一天。
那一天夕阳落下,凌澈火烧行宫,绵恒百里,替那黄昏续上了一片红霞。
赵景和穿着大红色的牡丹蝶花宫裙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自晋西军攻进来的那一刻,殿中的奴仆早就四散逃走,只留着她一个人在宫殿里,她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前殿中的情境,但她知道自己需要在晋西军闯进来前了结自己的性命。
棋至此招,胜负已定,败者自然是乱臣贼子,她清楚,赵祯绝容不下一个反叛的公主,她的高傲也容不下自己在他的新朝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