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嗓音在金戈铁马之中直破天际,孤零零地回荡在一片疮痍的战场之上,像是悲鸟临终前泣血的孤啼。
明明几步就能到底的小路突然漫长地仿佛长得看不到头,莲鹤极力向前伸手,画面却不断倒撤,无论如何无法触碰到那个一人一枪,固执顽守的女孩。
她克制不住地焦急起来。
为什么不放弃呢?
你还是个孩子啊……
为什么不放弃呢?
没用的,没用的。
这群人的炮火最终轰开了古皇宫的大门,泱泱山河数万里,皆沦为人间炼狱。
渭城如此,京城如此。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你会死的。
会死的!
莲鹤深陷其中,双膝跪地,恍然间,心头沉重不堪的重量化为无尽空茫,飘飘荡荡飞向残破的城墙,喉咙像是被一团粗砂堵住,磨出灼烧一般的剧烈疼痛。
猎猎的风从耳边呼啸着划过,夹杂着纷繁杂乱的哭嚎,吹起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条赤色红缨,夹杂着扑鼻的血腥味。
她用尽力气向前方呼喊:“春意——”
话音骤然落地,仿佛突然按下了天地间某个快进按钮,画面如奔涌的潮水一般掠去,莲鹤隔着咫尺的距离,愕然睁大双目,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敌军攀上城墙,推挤着冲开早已破败不堪的城门,用充满脏污的手,拉下殉城的女孩,在张狂的笑意中,极尽践踏与凌辱。
她抓紧长枪,十指近乎迸裂。
她满面都是灰红的血污,只剩一双明亮到宛若璀璨的明星,在地动山摇的巨响中,不曾动摇半分。
她赤裸的身体被赤色的红缨枪穿透,高高悬挂于城门之上,像一面吸饱了鲜血的旌旗。
残破的盔甲如同垃圾一般,静静躺在尸山的顶端。
血液沿着少女那没有一块完好肌肤的躯体,汇成一条绯色溪流,安然滴进下方盛满了风霜的盔甲之中。
滴答,滴答。
残阳如血。
……
指尖冰冷的寒意仿佛虹吸倒灌的湖泊,奔涌抽离身体,带来一种仿若濒死的错觉。
莲鹤已然分不清剧痛的来源,她在这股斩风破浪一般的力道之中颤抖着,双眼涌出泪水,快速打湿了整张脸。
她无法控制地捂住脸庞,大颗的泪水在狂卷的疾风中凝成透明的水珠,瞬间滚至身后,只剩下一闪而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