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的魔法师撇了撇嘴:你看的哪一本书?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个蹩脚咒语的神秘学逻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回去给你找,我还记得它在书架上的位置。
斯特兰奇点头赞同道:而且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种执行难度太低的仪式流传得太广,关于无名指才会传出去那么多关于婚姻的诠释。
很多原本属于神秘的知识在欧洲的中世纪被以另一种降格和通俗化了的形式传递给普罗大众,包括《小美人鱼》和《汉梅林的吹笛人》这样的童话故事,当然也包括套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一想到这里,费尔南多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道:既然这样的话,其它的手指在这个时代都代表什么?我猜右手中指绝不是施展诅咒时最好的施咒手指。
我想也不是。
斯特兰奇掏出手机:我平时不太关注这种无聊的东西,既没有神秘学根据也没有科学根据,纯粹都是编出来糊弄人的。我们科室的护士之前还有人说人的每根手指头戴着戒指都会有它的含义呢,这简直无稽之
他的话卡壳在了最后。
费尔南多伸长了脖子去看对方的手机屏幕,斯特兰奇一只手捂脸,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机搜索结果递了过去,屏幕里赫然写着,右手的中指,示意你们正在热恋中。
费尔南多默默回想了一下竖起右手中指的动作。
现代人真难懂。
他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
公园显然是不打算再去了,但是费城这个地方总有地方来让人消磨时间。正值圣诞假期期间,彼得发了个消息磕磕绊绊地问费尔打不打算参加今年的圣诞舞会,他已经邀请了一个之前留意很久的姑娘,而对方令他无比意外又惊喜地答应了他。
看着红发的魔法师正噼里啪啦地回消息,斯特兰奇总算想起来高中生还有这么一项传统的习俗在。
还来得及,如果你现在空间跳跃回纽约的话。
他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之前有合适的人选吗?
之前一起表演话剧的一个姑娘邀请过我,但是我不太擅长这个,而且也不喜欢舞会的环境。
魔法师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看一群人凑在一起互相转圈呢。
斯特兰奇觉得自己有些略微放心,又仍旧吃味。这是对方的另一部分生活,是和混沌法师截然不同的身份,但那一部分他完全没有介入的资格,甚至连提出异议都显得过于自作主张。
虹膜异色的瞳孔显得表情格外挣扎,而这种挣扎他一个字都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但对方却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同样不那么让人觉得轻松。
你父亲。
魔法师想了想,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某种和运动神经元萎缩有关的病症,还有胸腺增生之类的并发症状,从我上大学起就是这样,这些年基本上维持着不向更坏的方向发展的程度,但是具体的治疗方案要看这里的医生,这个方向的罕见病不是我的专长。
斯特兰奇解释道。
他从小励志学医,但医学实在是个过于广袤的领域。从妹妹不幸去世开始,他们一家的关系就一直都不怎么样,之后维克多斯特兰奇的车祸将家庭关系彻底推至冰点,父子之间几乎无话可说,史蒂芬斯特兰奇几乎都想象不到,上一次踏进病房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都不太记得了。
他说道:只是看了相关的病例和病程简报,还有一些医生会诊的记录。
为什么你要在这种事情上说无关紧要的谎。
对方却不为这个说法买账。红发的混沌法师微微皱起眉头:你根本不会忘记任何东西虽然没到超忆症的范畴,但是如果不用催眠术之类的手段来辅助,过目不忘的你根本不会忘记任何东西。
史蒂芬斯特兰奇的话语戛然而止。
记忆力太好的人大概往往要面临这样的尴尬,就比如那些在他的生命中觉得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却永远历久弥新地停留在那里,记忆并非沙地上写下的字迹,而是海浪边缘被反复冲刷也不会消去的礁石,等待时间给尖锐的表面糊上一层用来掩饰的藻类。
他确实无法因此去责备什么人,或者说,他责备得最多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两个人散步在费城的街头,表情看上去都不怎么轻松。披萨包饼被费尔南多吃了个精光,但这点分量的口粮还不足以果腹,扫过街边的一连串店铺,魔法师突然提议:你有什么不爱吃的食物吗?
我什么都吃。
史蒂芬斯特兰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挑选你喜欢的东西就好。
众所周知,魔法师是没什么随便的。费尔南多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硬币,对着天空一抛,又重新接回手里看了看:咱们去下个街区。
到了街区的十字路口,对方又故技重施,将目光对准了这条街道上的各家饭店。
命运的调整?
史蒂芬问道:未免也太大动干戈了。
没调整,只是选择了相对比较好的那个倾向。
他胸有成竹地朝着一家西班牙餐厅走过去:今天就吃这一家。
斯特兰奇耸了耸肩,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现在只要没毒他什么都吃的下去,在这个基础上敢在费城市区开店的饭店一般都不会做得太糟糕。
等到色泽鲜艳用料丰富的海鲜饭被端上桌的时候,最近在强迫自己尽可能表现得处变不惊的神经外科医生才终于扬了扬眉毛。
我赞同这个提案了。
他认可道:我以后也要这么抛着硬币出门。
番茄、番红花和烟熏辣椒的味道完美地交织成一碟海鲜饭的基底,带着蒜香和欧芹特有的复合香味。而在这之上交叠着满满当当的白虾、虎虾、文蛤和贻贝,边缘整齐地码放着鱿鱼圈,从用料到摆盘都显得无懈可击。
大米、高汤和甜洋葱碎也配比得恰到好处,佐以点缀的红椒颗粒,口感弹牙。
两个人各自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盘子里的大半,连抽空用橘子汁干杯的余裕都没有。等到带着餍足的表情喝饮料的时候,斯特兰奇才意识到全程他们之间居然都没怎么交谈。
大概任何店铺开到了费城都会有些本土化的因素在其中,等到作为甜点的吉拉提冰淇淋(Gelati)上桌之后,费尔南多用小勺子搅合着这些混杂着水果碎块的手工冰淇淋,冷不丁突然开口:那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神经外科医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橘子汁从鼻腔重新呛出来。
你说什么?!
他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压低了嗓音:这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内容费尔南多。
可是按照现在美国的离婚率。
魔法师先生一脸理所当然地翻出手机给他看数据:我觉得这种甚至都上升不到灵魂誓约层面的协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打算成为一个至尊法师,你的人生将会被无限度地拖长,直到因为太无聊而死去的那一天当然我不是说古一不负责任,毕竟她是等到了你之后才选择了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