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边便是你们西狄的珍物重宝了?”裴钧将礼单不轻不重地往案上一放,却也足够发出清脆一声响,“这可不够与我朝永结盟好的。”
九皇子大概没料到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促咳了几声:“这些……自是不够……”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使臣悉罗云,定了定神,“还有一礼,比较特殊,需得准备片刻……不如请大虞皇帝陛下和摄政王,先欣赏我朝的幻戏表演,如何?”
裴钧神情慵懒,想他终于到了正事,淡淡道:“既如此……那有劳九皇子了。”
话毕,早已候在殿外的西狄幻戏班便鱼贯而入,一众少年们脚环银铃,身披彩绸,手上拿着皮鼓、西狄琴,凌空翻着筋斗便跃进了大殿,一进来便香风阵阵,或立,或倒卓,或悬吊梁下,令人眼花缭乱。
时而蹬竹上杆,于两杆间细细绳索上跳跃起舞,甚至能一人立于绳上,两掌上再站一人。
突然,众少年冉冉欲坠,皮鼓、小琴零落失手摔落,众人心惊肉跳,忽的只见烟焰满室,少年们竟肢体都散做一根根木棍自高空砸下,哗啦啦落了满地。
众臣纷纷惊呼,甚有惊慌失措要唤侍卫的。
片刻,烟焰散去,众人低头一看——
哪有零落肢散的少年,竟是一颗颗落在地上的圆滚滚的桃子。
殿中安静片刻,少顷,便响起惊叹、喝彩声。
小皇帝见惯了丝竹雅乐,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幻戏杂耍,当即被迷住了眼,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魏王与谢晏的位置刚好离得很近,更是看得错不开眼。
谢晏正捧着果子酒边看边喝,不多时就发现杯中空了,他晃了晃酒壶,发现壶里也没有了,就想叫狸奴再去拿些来。正出声叫狸奴的时候,倏忽一件雪白袍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挡住了自己看幻戏的视线。
他不悦地抬头看去,见是刚才跟殿下说话的那个什么什么皇子,记不清了,反正是个外邦人。
九皇子一副病态,看着跟马上要不行了似的,拱了拱手,朝谢晏虚虚敬了一个西狄的礼:“听闻大虞平安侯近日极得圣-宠-,不知末使可有幸敬您一杯?”
静了一会,九皇子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拿乔作态,假装听不见,便忍了忍,又要张口再来一遍时,谢晏转头看向魏王:“他说什么,我听不懂。”
两人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在交谈,殊不知因为殿中正有幻戏表演,又吵又闹,所以他们说话声自然也小不了。甚至比往日交谈声还大。
魏王偏头过来:“就是他想跟你喝酒。”
谢晏悄悄道:“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魏王干笑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们西狄人的姓氏,怪得很,烫嘴。”
一字不差全听了去的九皇子:“……”
九皇子想及过来前,悉罗云嘱咐他的话,要同这个平安侯交好,只得又忍了忍,恭恭敬敬地道:“末使乃……”说到一半,他又怕谢晏跟刚才似的假装听不懂,改口道,“我是西狄的九皇子,叫吐伏卢屾。”
谢晏:“……”
又一会没有动静。
九皇子快恼了,端酒的手都酸了。
谢晏又一次转头看向魏王:“吐、吐、吐吐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