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接了,一看,“你倒是对女人一贯手软,三尺白绫叫她痛快。”
“人不是生来就偏激愚蠢的,总是因人因事,才走到今日。”萧令明言语冷淡地随口打发他,“去吧,有话要说也等你事情办完了再说。”
……
霖铃阁。
俞雅自大理寺刑房回来之后并没有进内室坐着,反倒散发素服,独自坐在中厅的小院里抬头仰望着天际日渐西垂的夕阳。落日的余晖落在她素净的面上,连面上细碎的绒毛都显了出来,一打眼看,仿若未出阁的豆蔻少女一般,哪里能想到是曾行出那等骇人听闻的阴险手段的人呢。
院门打开的声音惊动了俞雅,她转头看向大门,见是宋显,面上露出了豪不遮掩的惊喜,继而又看到了他身后内侍手上奉着的三尺白绫,瘦弱的肩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见宋显亲自接了白绫,又打发了黄门出去,她这才慢慢起身,盈盈一礼,“王爷来了。”
宋显没有说话,走到了她的身前,将手中装着白绫的托盘放到了石桌上。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落在了如雪的白绫上头,细致地抚摸着,俞雅感受着掌下冰冷细腻的纹理,深深吸了一口气,“王爷,替妾带句话给皇后娘娘吧。”
宋显说:“你说。”
俞雅抿了抿唇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可也不知她在笑些什么,“妾多谢她让妾看着他们上了路,看着他们在刑官的手下哀嚎辱骂,咬牙切齿地诅咒妾这个不孝的女儿。连我的母亲,饮下毒酒前都不愿见我。”
宋显一时间亦是五味杂陈,“当初你不是这样的。”
“当初……”俞雅喃喃,陷入了悠远的回忆。
她与宋显的初见,其实并不是大家所说的落花下一见钟情,无论是落花还是一见钟情,那都是定远侯府和宋显心知肚明的话本。她与宋显真正意义上的初见,更早一些,是在俞雅十三岁随母亲入宫赴宴的时候。她与母亲和奴婢走散,寻人的时候摔了一跤,正巧摔到了宋显的面前。
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陌生男子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俞雅因羞恼对那时下意识地冲自己伸手的宋显语气不善,“别扶我,我自己能起来!”
那时的宋显听了也不生气,他笑着说了句,“我信你,你自己起来。”说完不仅自己负手转过身去,还让跟着自己的奴婢们也都转了过去,等着小姑娘自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俞雅眼中的记忆缓缓褪去了颜色,露出命运本来就狰狞不善的面目,她释然般地笑了笑,“事到如今您代我向皇后认个错吧。”
“我没什么可偿她的了,不过一条性命。”
她说着幽幽叹了一声,“我这一生,该是一步错步步错。”又说:“王爷,我知道您一开始就想让我死。雅儿不怪您,您不让漏出口的事情,雅儿也半点没有对皇后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