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摸了摸俞雅被泪水浸透的鬓发,低语柔声,“……我怎么会不管雅儿呢。去吧,去收拾收拾,别乱走动。我去父皇和母妃的跟前看看。”又特地嘱咐,“此事说大可大,你身边的人可看仔细了,半句话都别朝外头漏出去,尤其是你父亲那边,他若是牵扯进来,便不是后宫的事情了。”
……
“观星熬不住死了……那戚蓁呢?”萧令明坐在宋聿的身侧,垂着眼轻声问。那些在他脸上被泪水晕得一团花的胭脂墨黛都被洗去了,此刻素着一张天生艳质的脸,加之他苍白得过分的肤色,只叫人无心去看他的绝佳容色,一打眼只觉得可怖。
宋聿转了转掌中的杯盖,“观星怎么说的?”
“只说是为皇后娘娘抱屈,且对于碎儿被……碎儿在宫外的事情全然不知,至于戚侧妃,她尚是亲王侧妃,按例自是用不得刑的,故奴只问了话,她只说什么都不知。”李芙顿了顿,“像是当真不知……”
萧令明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唇角,“当我是傻子呢?皇后要真有这气性,还用在杀俞雅上头?她不该十年前就该在惠妃殿里把我杀了吗?!”
“明儿!”宋聿掌中杯盖“啪——”一声合上警告道。
萧令明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眼中要涌出的泪水,“碎儿在宫外不着内宫服饰,只做官眷打扮。平京城中天子脚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碎儿说那些人称她僭越……她僭越了什么,喜爱宋允把她抱来昭阳殿养着么?是我开的口,是她俞雅自己推女儿下水拿孩子做筏子!”
“她拿碎儿出气算什么本事?!”萧令明满面泪水地扬声反问,几乎字字泣血,他每说一字都觉得自己心下绞痛,几近喘不过气来。
宋聿沉默不语,只是一味转着手中茶碗,看上去另有计较,他脸上一片深沉难测,蓦地天子冷淡开口,“既你这样猜,李芙你带人去拿了问月让他们带下去问话。”
李芙看了眼天子的眼色,心领神会地领命往俞雅处去。
这头俞雅方送走了宋显,回到自己的厢房,刚一坐定,便迎上了李芙那张平淡寡味此刻对她而言却恐怖如索命无常的脸。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还没来得寒暄,李芙便躬身开口了,“奉皇贵妃娘娘令,着问月姑娘问话。”
俞雅的脸色倏地就变了,问月却僵着脸咬牙对她摇摇头,神色平静地随着李芙去了。
问月跟在李芙身后,心中难免惊慌,毕竟李貂寺的手段声名在外。她双手紧紧绞着,正思绪混乱时听见李芙对自己身侧的小内侍吩咐了一句,“记得做事仔细。”便抽身往观烟阁的方向去了。
问月见状薄薄地指甲掐进肉里,她心下一横,下了决断。
……
宋显踏进观烟阁的时候,正迎上了萧令明的暴怒,白瓷半镂的茶碗被他掷在了办事的小内监的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