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焕也仿佛终于惊觉旁边还有个大活人,面色微僵,手臂却收得更紧,假咳了一声,又道:“你还病着呢,莫再胡思乱想了,我不会丢下你的。”
蓝祈柔柔地应了一声,软绵绵地藏在他怀里,又似乎觉得不合礼数,从他臂弯间露出一对湿漉漉的眼睛,偷偷瞥着田氏,把一副娇羞小女儿情态描绘得淋漓尽致。
田氏淡定得如同全然看不到,眼中却有丝丝笑意,大抵是老人家都爱看这种落魄护卫和千金小姐相互爱慕、患难之中私定终身的戏码,所以非常喜闻乐见,对于这些卿卿我我十分包容,也不发表什么评论,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自顾自地煮着粥。
夜雪焕观察着她的脸色,知道是糊弄过去了,不免有些得意和好笑,暗想自己与蓝祈联手演戏,连当朝太傅都要心软妥协,遑论是这样一个边民老妇。
但他同时又有些心情复杂,突然明白了路遥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为何如此有销路。
边民自然没有看话本的条件,但他们同其他百姓一样,被日复一日的枯燥劳作磨平了所有生活的趣味,所以才热爱和向往缠绵悱恻的绝美爱情,至少那些美好的故事还能给他们带来一点对世界的善意和期待。
路遥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赚得盆满钵满,而熟知话本套路的蓝祈也能毫不费力地戳到田氏心里。
从这个角度而言,路遥或许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懂民心。
米粥在锅中咕嘟咕嘟地翻滚,小小的灶房里烟气迷蒙。田氏切了点葱花,拌在蛋液中搅匀,又撒了点盐巴,一并淋进锅里,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香气扑鼻的蛋花粥。
她虽与女儿同住,但那对小夫妻显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为生计奔波,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家务做得十分麻利。一双手虽然干瘦枯槁,切葱花时的刀法却极为娴熟,打蛋时也快速有力;比起那些保养得体的诰命贵妇,她反而显得精神矍铄得多。
“好啦,你们先吃着,老婆子要去喂鸡啦。”
田氏估计是觉得这对小情侣才刚刚互诉衷肠,彼此都有千言万语,碍着她才不好意思说,径自找了个借口离开,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两人手里各捧一大碗粥,用眼神交流着只有他两人能懂的讯息。
夜雪焕由衷赞叹:“佩服佩服。”
蓝祈谦虚回敬:“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