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云明阳那人好面子,定然不会动那院子里的人,说不准还能给你们安排个好去处,”他嗤笑了声,“谁知你还是被带走了。”
江绪却问他:“下场……是何意?”
渺音带着他落在树下,远处湖边坐了个孱弱的清瘦身影,露在袖口外的手腕嶙峋,布满了新旧疤痕。
“她是你的师姐,”他的语气有些叹惋,“当年十二州闻名的美人,如今修为十不存一二,能活着等到我已是幸运。”
江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所以,当年还没败的时候,你们便料到自己会被当做炉鼎圈禁?”
渺音意味深长地道:“你觉着,我们为何要同远在北州的魔修合作?”
江绪却不敢再想,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湖边的人影,总觉得那是一株被强行插进春泥里的半枯花枝,摇摇欲坠地想要枯萎。
他心中莫名浮出个念头——
若严绥不是严绥,如今的我应当同她一模一样。
“前辈是想说,是各宗门想围剿在先,与魔修合作在后?”
“嗯哼,”渺音用鼻音应了他,“那会你同阿蛮还小,成日就是在山中撒着脚丫疯跑,追都追不上,自然是毋需知道这些的,小孩子家家嘛,活得开心便好。”
江绪闻言,回头望了眼始终不远不近缀在后头的阿蛮。
“阿蛮,嗯,姑娘也是合欢宗弟子,为何你要让她为奴一年?”
“一开始是没认出来,”渺音坦荡道,“女大十八变,阿蛮幼时活泼可爱,谁知长大后竟成了这副无趣的模样。”
他笑了声,接着道:“她其实也不太记得我的样子,三百年了嘛,并不奇怪,再往后——便是要糊弄你那个师兄。”
江绪给了他个茫然的眼神,渺音不欲过多解释这些同无极宗相关的事,便顺势问他:“阿蛮说你有事想问我,怎么了?”
江绪轻松的神情骤然一落,低声含糊道:“我是想问问前辈,嗯,情劫的事。”
渺音恍然大悟地噢了声,扯着他盘腿往树下一坐,支着下巴兴致盎然:“说罢,有何不解的,是想渡过此劫飞升?”
“也不是,”江绪有些羞于启齿,语句磕磕巴巴,“前辈在云州时同我说,我是师兄的情劫,但……他,呃,爱的并非是我。”
最后这句话几不可闻,渺音却神色正经地对他一颔首,道:“我明白你想说何事了,情劫这事并非简单的爱或不爱,各人有各人的劫数,正如世间没有相同的情爱一般,是同一个道理。”
江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见他继续道:“正如我之情劫是爱别离,而云明阳当年则是单纯的看破红尘。”
那我的情劫是什么?
江绪在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思索良久,最后觉得自己的情劫应是求不得。
挣扎困苦,伸手索爱,最后将自己囿于“师弟”的身份上,做着自我感动的事,到死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