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是王文筠的婚事,另一件则是郭熙来京。
王文筠成婚时,由于母亲吴氏不在京师,王安石和欧阳芾作为女家尊长操持了一切事宜,罗裳、幞头、彩缎,还有女子出嫁的妆奁,皆由欧阳芾备办,丰厚之至。
迎亲当日,王文筠云鬓朱钗,额间花钿,遮着盖头摇曳缃裙莲步入轿,宛如初开的花朵,这花朵自抽芽至含苞待放,被细心呵护长大,最终采撷下,落在了他人的掌心。
欧阳芾倏忽忆起一个月前,王文筠尚未凤冠霞帔,身着少女的牙色褶裙,带她偷偷摸摸潜入书房的情景。
“我们为何要像做贼一样?”欧阳芾观着面前人翻找的动作,杵在原地不解。
还专挑王安石不在家的时候来。
“因为,”王文筠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钥匙,“不能让兄长发现呀。”
她看上去轻车熟路地关闭书桌抽屉,拿着掏出来的钥匙转首去了书架前,书架陈列着厚厚匝匝的书籍,那些本是杂乱无章的,后来欧阳芾亲自花了大功夫,将之分门别类排好。
王文筠取了凳子,脚踩在凳子上从最顶层摸出个木匣来,欧阳芾只得护着她跳脱的身子道:“小心。”
“就是这个,”迎向欧阳芾自始至终摸不着头脑的目光,王文筠展露一丝神秘笑容,“给嫂嫂的礼物。”
“这是你兄长的东西罢?”欧阳芾道。这匣子她收拾书架时见过,然上面既落了锁,又为王安石的私物,她便未多探究,后来随口问王安石,王安石仅告诉她“一些旧物,无甚要紧”。
欧阳芾还曾打趣:“那我扔了?”
王安石顿了顿,道:“留着罢。”
欧阳芾便知此匣不像他口中所言那般不重要。
“是兄长的东西,但我早就看过了,”王文筠边道边用方才翻出的钥匙开锁,“嫂嫂不想知晓里面是甚么吗?”
“想是想,”欧阳芾犹豫注视着她的行为,“但咱们这样干是否不太好?”
王文筠对兄长显然没有欧阳芾那么多顾忌,也许来源于她早已看过其中之物,也许来源于她刻意追求的某种放肆:“不被兄长发现就好。”
行吧。欧阳芾看着她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竟为一叠书着字迹的纸页。
这字迹欧阳芾只一眼便认出来,虽后来勤加练字使得她的书法精进不少,然自己写过的字欧阳芾怎么也不可能忘却。
尤其是,里面的内容。
欧阳芾揭起一页,细细端视其间文字。“兄长当时一张张收藏起来,他还以为我不知晓,其实我早发现了,那时他还未收进匣子,仅夹在书籍里,书便放在桌案上。”
王文筠絮絮道:“所以嫂嫂那段时日写的‘读后感’我亦看过,抱歉嫂嫂,一直未对你明言。”
“读后感”是欧阳芾对自己所写内容的戏称,王文筠看过几张便记住了此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