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已又再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别而去。
崔夫人坐上马车,看了眼刚放下窗帘的儿子,心中暗叹,柔声道:“你既舍不得,先前就该随我进去看她一眼。”
崔湛摇了摇头,平声道:“此时相见,恐怕只会让她嫌我烦。”
崔夫人无奈,只好安慰道:“你让我转的话我已都转给她了,我想她应是已很明白你的决心。”又道,“先前她还问了你的病要不要紧。”
崔湛没有说什么,只道:“谢谢阿娘。”
崔夫人实在拿不准儿子到底要走什么路数,也不好多问,只能由了他去。
母子两人今天是借着来陆园探望的机会,打算把周静漪的事情给定下来,毕竟崔湛的病还没全好,此时离家特意去宛山别院一趟恐怕有些引人注目,于是崔夫人便出了面。
而当周静漪听说崔湛陪着崔夫人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就也已猜到了他们的意思。
果然,崔夫人才一进厅堂,便借口要去溷房,回避到了屋后。
院子里站着海棠、芙蓉,门外守着如风、如云,厅内,只剩下了周静漪和崔湛。
气氛沉默了片刻。
“陆夫人说你要见我。”少顷,崔湛先开了口。
周静漪轻轻点了点头,她沉吟了半晌,说道:“你回来那天,我也去金陵城了。”
崔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须臾,想到了什么,平静道:“我从宫里出来之后便去了净因庵。”
周静漪也回得很平静:“嗯,我看见你从那里出来。”
其实她那天并不是要去迎他还是什么,这毕竟不现实,她也没想过那天就能见到他或是同他说上话,但不知为何,那一天从早上起床开始,她心里头就有个强烈的冲动:想要去净因庵看一看。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看什么。
直到她看见崔湛骑马飞奔而至,又看见他失魂落魄地淋着雨从里面出来,从头到尾,他都目不斜视,没有往旁边,更没有往远处看一眼。
“陆夫人对我说,当日在白水庄,你是因为陶三娘才去的。”周静漪看着他,说道,“元瑜,你那时答应娶她,到底是为了谁?”
为了崔氏,为了你自己,为了我,还是……为了她?
崔湛却回道:“静漪,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良善、无私。”他说,“当初你和兄长定亲的时候,我憎恶过他;后来我答应娶新荷,也仅仅只是因为我愿意同她好好过日子。这二十几年来我为了别人去做的事已经太多,但总有那么一些东西,我也想要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