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也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感慨:“先前我随圣驾一入园便听说了安王摆花场的事,圣上的脸色瞧着不大好。我还奇怪安王是如何想的,换作旁人应早就进宫向圣上秉明无心婚娶之意,他却自在,这几日根本没有进宫表态不说,这种场合还出来招摇摆花场,当真是不怕自己再多被议论。”
“原来他的打算是在这上头。”陆方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倒是步好棋——只是也瞧得出来,安王的确没有什么上进之意了。”
谁料陆立听了却道:“你怎知这事一定和简之没有关系?”说着微微蹙了眉,“他虽不会掺和皇家事,但此事与陶氏女有关,偏偏他今日又在场——你不觉得巧了些么?”
“他还毫不避讳地与人宣称那陶氏长女是他小友。”陆立道,“陶二娘入王府之事关乎世人眼光,他未必没有出手相帮的可能。”
陆方看着他隐有担忧的样子,不禁失笑,说道:“长兄在想什么?那是万不可能的。你是长久不与他相处,所以不知这小子的个性最是嫌麻烦,倘若他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此番陶二娘便不可能入安王府,莫说别的,他怎会跑去和安王做连襟?定然一开始便要抢在前头下手,好让崔家打不了陶二娘主意。”
“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素来对自己看得上眼的便是这般不计身段。”陆方道,“当初他与那益州百戏行首相交也是从不避人的,还时常泛舟和乐,你那时都没担心过他搞出什么事来,今日何必想这么多。”
就他家三郎这个与人相交不看身份的脾气,外头谁不赞一声胸怀豁达,乃真名士之风也?
陆立默然了片刻,点点头:“你说得对,许是我想多了。大概是因我从前未曾见过他对哪个士家的女郎这般看得入眼,所以反倒觉得不习惯。”
说完,他顿了顿,又续道:“你说的话他还是愿意听几句的,该说的也要同他说,不要太纵着他那脾气。他身份到底与常人不同,陶家将与安王府有亲,他若与陶家人走得近了,难免昭王殿下那边会多想。”
陆方其实心中对此并不太以为意,要说心眼儿,他们谁能比老三多?这些旁人都能想到的利害关系,莫非他陆简之想不到?自己就算是跑去说了也大约不过是挨个怼,老三会说什么他都能猜到,多半是轻飘飘斜他一眼,用“那我建议你先让陆家和江、崔二氏断了联系,不然只怕昭王要彻夜难眠”来反驳自己。
本来嘛,就皇家和士家大族这么多年的各种交融,哪个大家族的姻亲关系不是盘根错节的?且不说他们与宗室之亲,单论那陶氏女是崔氏所引荐,此女若当真成了安王妃,日后人提起她来也不可能不记得人是从崔家底下出去的,而他们陆氏与崔氏也有亲,这要算下去,昭王若是个小心眼的,还能活?
陆方觉得长兄说来说去,只不过是担心三郎的婚事罢了。但这事儿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办法?那小子别的都还能商量,偏于两件事上有着诡异的坚持:一个是入朝,一个便是成婚。
入朝便不说了。至于成婚,陆方思来想去,觉得归根结底大概还是因陆玄不喜欢麻烦的性子,每回让他为陆家做点事都要哄着,更莫说再来个高门妻族,他必是十分不耐。
但兄长的话此时却不好反驳,陆方只做出微微正色的样子,颔首道:“长兄说的是,我回头提醒他两句。”
他话音刚落,就见陆立身边的另一近侍素意从棚外走了进来。
“宗主、丞相。”素意向二人分别施了一礼,随后走上来附在陆立耳畔说了什么。
“怎么了?”陆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