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其实,我早就厌恶了我自己。”
“是么?”舒愉一向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也自然不知道他的自卑自惭。只是没想到,他突然就告诉了她。
他又看着她,卸下微笑的表情,罕见地一点点展露出痛苦的神色,“舒愉,从我来到魔灵界开始,我的里里外外就脏了个彻底。但是,我还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唯有这一处。”
“舒愉,我对你的爱,一直都很干净。”
舒愉怔怔地看着他。
她不是没有听过情人的告白,但没有谁,像纪兰生这般让她感到无比沉重。那温暖的春潮一瞬间化作海啸,狂风骤雨打在她身上,有一瞬间,她竟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从没有这样给过她压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舒愉难言地有些恐慌,她止住他的话头,冷淡地问。
识海内突然又是一痛,她皱了下眉头。
纪兰生露出一点歉意和无措,他乞求道:“你就让我越矩这一次。唯有在今晚,我才敢说向你说这些。”
他笑了笑,道:“不过好像,想说的也说完了。”
“舒愉,魔灵界是罪者的囚牢,圣树长成后,则会让这片囚牢变成乐土。你觉得,有罪的人有资格享受这片乐土吗?”
舒愉好像捕捉到了他的一分意图,她抿了抿唇,“那你为什么要对诸星岛做那些事?”
“我的罪早在之前就犯下了。至于是大是小,都没太多差别。”
纪兰生倾身向前,和她靠得极尽,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面庞上,“让我来做你的引子。圣树确实需要一个引子。”
在这清幽的寂静之中,舒愉不知听到的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心跳。她连张嘴都要花极大的力气,“怎么做?”
纪兰生:“把我献祭给你。”
舒愉浑身一僵,她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早就想好了,是吗?”
“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又搜集了一些以前的信息。假如我没猜错,只有同心灯是不够的。罪人虔诚地向上天献祭,也许才能让种苗从你体内出来。”
纪兰生笑了笑,“真的很巧。我还是植物系本命灵物。或许,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符合所有的条件。”
舒愉伸出手,遮住他那双澄澈温柔的眼睛,她嗓子有些发干,“纪兰生,你没必要这样。”
“舒愉,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再爱我。你就当是,对我的成全。”
她看不见他的眼,他的声音十分清晰地和微风一起,来到她的耳边。
舒愉整个人都僵住,左手一动不动地放在他眼前。
突然,她的手心落下一抹温热的触感,一瞬间传到她四肢百骸,却又迅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