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承乐低头,手心蹂躏着龙袍袖口,不知该说什么。
恰时陇川王踱步进来:既然如此,此时不正是他大表忠心的时候?一个边境小国,岂不正是何将军立战功的台阶?难道杨丞相和本王想的不一样?
杨党参望着逐渐靠近的眯眯眼,皮笑肉不笑道:亲王说的哪里话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就隐没在了一道惊雷下。
就在咸安议论冀州动荡期间,两个月一晃而过。两个月间,远在漠北的燕燎已经将下谷周围的四个郡完全收进了手里。
可这还远远不够。
燕燎要把冀州完全拿下,且,他还需要征收更多的兵力,熔建更多的军武。
徐少清捏着战报拜进燕燎的军帐,恭敬递上战报,一脸肃然,轻声道:王上,咸安派将领率三万军北征,想必要不到两个月便能抵达。
三万?坐在案前擦拭火燕刀的燕燎听完徐少清的话,挑了挑眉,问他:知道是哪个将领了吗?
徐少清蹙眉:领将名为何威,先皇时任中郎将,新皇登基提拔为安北将军,曾经功绩如何,尚不得知。
何威?燕燎想了想:没听说过。
徐少清只当燕燎是不熟悉大安朝堂那些官员。他拱手道:王上放心,臣一直有在打听学习大安朝中与各个官员有关的事项。
燕燎毫不吝啬赞道:你做得好。
不过,燕燎确实对何威这号人印象不深。他上辈子也没有和叫何威的将领交过手。
见燕燎陷入思考中,徐少清心里有些没底,怕是燕燎觉得不好应付,忐忑询问:王上准备如何应对何威?
咸安里几只狗东西,只是过来试探罢了。
大安说是征北,派来了三万兵力。可这三万的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估摸着也就是个试探。
且大安至今没有一道诏令昭告天下漠北王谋反弑君一事,恐怕也是想等这次试探完结果再做打算。
燕燎起身,取了地图摊开铺于案上。他眸中锐茫锋亮,骨节分明的手指按着图上并州与青州的位置,缓缓道:
何威想必会驻军并州,并州和青州两州间夹着冀州。等何威一到,我们若是被两面夹击,冀州守起来就难了。
徐少清点头:最难的是,王上目前尚未完全收服冀州!
冀州还没被燕燎拿下的五个小郡,他们见燕燎并不主战,而是以劝服为主、战为辅,一时间竟然团结成了一致,上演出宁死不从的好戏。
徐少清道:毕竟有人打着好算盘,想在这场动荡中立功,坐上冀州郡守的位置。
王上,现在如何做?是否要下令强攻冀州其余各郡?
燕燎扬眉,勾唇一笑:不必,派人去趟北境,让几个小族出来溜溜,做做样子。
徐少清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北境那些小族和漠北签了停战协议的事,大安并不知情!
燕燎双手交握,慢慢揉捏着手指骨节。就陪何威在并州玩玩吧,让我来看看,他用兵怎么样。
正巧这时,徐少浊掀开营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随着徐少浊的动作,一束阳光投入帐中,刚好照在燕燎半张脸庞上,将燕燎脸上的笑意抹了一层暖金,震地直直望过去的徐少浊心跳瞬间漏拍一节。
愣愣放下营帐,徐少浊问:世子不对,王上又准备揍谁去?
这笑的太好看了,明明白白要去揍人的样子。
燕燎心情愉悦:先不揍,继续拿冀州。
徐少浊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来报的:
常山营战马与战甲都已经更换成最佳状态,百里那个怪人,也按照您的吩咐,在操练常风营的枪兵。
还有,漠北征兵一事也在有序进行中哦对了,还有一些冀州的原难民也要参军。
徐少清一直在旁侧站着,听得徐少浊一通话讲的乱七八糟,和条理二字完全搭不上边,不愉快地拉下了唇线。
等燕燎让徐家两兄弟退下,徐少清在帐外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嘴:汇报个军情这么难?不会把话缕清楚再说出来?
徐少浊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我下次注意。难得哥哥主动找他说话,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下次下次!你已经说过多少个下次了?徐少清怒道:你作为王上贴身禁卫,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徐少浊一愣,不太明白怎么自家哥哥突然就发起火来
徐少清接连教训了徐少浊好几句,直把徐少浊训斥地垂头丧气、蔫了吧唧的傻站在原地。
见徐少浊不吭声了,徐少清又道:你叫百里云霆怪人?你可知道王上十分器重他?
徐少浊低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口无遮拦?你小心迟早祸从口出!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别说你我是血亲!徐少清撂下这句话,挥袖而走。
登时帐外只剩下了徐少浊。
徐少浊垂头扁着嘴,右眼微微发红,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直到换岗的一队兵士走过来向他行礼,才把他从沉默中拉醒,慢慢往自己的营帐走。
如燕燎所料,安乐元年五月,何威率三万安军,驻扎在了并州兴门郡。
六月,何威主动出兵攻打冀州,与燕军交战与下冯郡,燕军不敌,退地。
七月,何威继续出兵,燕军不敌,退地。
八月,何威继续出兵,燕军不敌,退地。
并州郡守府衙,何威受着郡守的招待,喝酒作乐,好不得意。
不过小国卑民,能有多大本事,看把小皇帝吓的!
何威左右两手各搂着个美婢,讥笑道:本将军在并州待了几个月,也听说了些不入流的传闻,说什么漠北世子用兵如神,怎么?就是这样程度?
那本将军是什么?神威显灵吗?哈哈哈哈哈,回头是不是该叫圣上封我一个神威将军当当?
两个美婢赔笑道:将军自然是威武,哪方面都威武的紧呢。
何威又哈哈大笑起来。
何威当然是无以言表的得意。
一方面,并州郡守好酒好肉招待着他;另一方面,他战战大捷,还让人将捷报递去咸安,只等着班师回朝后讨个好封赏。
反而是并州郡守被这海吃山喝的将军逼得急了,频频试探着问:既然将军如此威武,为何不一举拿下冀州?
在并州郡守看来,这事儿也真是有些蹊跷。你说这仗每次打的好像都很成功,怎么驻军的营地却一次也没往冀州挪呢?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啊?
何威毫无所觉,依旧开怀饮酒:急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好事多磨吗!
于是,何威这好事一磨,就足足磨了一年半载。
安乐二年十月,一个乌黑无月的夜晚,何威驻军的兵营,兵器库忽然燃起大火。
滔天火焰划破了乌漆的黑暗,黑底红字的燕字旗扬在火光里,仿佛从天而降般,突然冲出来一万兵士,将三万尚未从梦中醒来的安军杀了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