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吴亥以为林水焉是喜欢上他了。
可是,林水焉看向他时,眉眼中绝无半点爱慕之意。
那她究竟为什么在利益基础上,越来越关心自己呢?
月色下,糖糕晶莹剔透,软糯可口。
吴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今日和林水焉一见,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熄灯躺下后,吴亥还在想,林水焉在姑苏是遇到了什么,才让她如此害怕?
难道是因为分散成三波的力量折损的只剩下一支,这打击太大了?
不应当。
林水焉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甜美,内心其实是相当强悍的。要不然她也做不成今日的青鸟坊。
把这事记在心上,吴亥闭上了眼。
一闭上眼,却又想到了林水焉胡乱分析的那一通话。想到林水焉问他,你的欲望又是什么?
诚然,世人皆有欲望。
有人要的是权,有人要的是财,有人要的是色,有人要的是名
红尘色相三千,无时无刻不在骚扰人心,将人变成了千万种混沌模样。
也正因为人之欲望,人心才容易受到波动,容易被蛊惑,一个个人才会有了软肋。
所以吴亥才可以顺应他们的欲望,击破他们的软肋,用看不到的线将他们控制起来,利用他们达成所用。
那吴亥的欲望是什么呢?
是旁人猜测的权、钱、名吗?不,这都是一面伪像。
那是伪像下的玩弄人心吗?不,玩弄人心对于吴亥而言太简单了,谈不上是欲望。
吴亥瞌上眸子。陷入黑暗后,他的脑海里全是一个人的轮廓。
那轮廓很鲜明,不需要刻意细想,在黑暗里耀耀生辉。
是他恨的人。
却也是沉沉入梦后,在梦里被他用力压在身下拥抱过的人。
吴亥忽然难眠了。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吴亥本该安然入睡,可今晚他却无法冷静睡下。
起先他确实是在思索林水焉的反常,可很快的,满脑子画面都换成了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扬眉噙笑,英俊潇逸,进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吴亥开始不自觉地描摹那人微微滚动的喉结,上挑的眼角,还有润过酒水的唇
可是那人身上染上了不属于他的脂粉味。
这夜,吴亥睡的很不安稳。
他在梦中又见到了从金乌上跳下来的人。
吴亥抛开长弓,拉过人将其按在身下。
这一举动他已经做得异常熟练,可是这次又不同了。这次,荒原里出现了一汪清泉。
清泉冷冽,吴亥将人推进水中,用冰冷的清水一遍又一遍、亲手替他把那些肮脏的气味洗涤干净。
等洗干净了,吴亥自己也跳下冷泉。
可是冷泉的水太冷了,既冷又重。
只有那人身上是暖的,滚烫温暖,清爽热烈。
吴亥被怀中温度撩拨地心猿意马。他把人抵在泉中石壁上,在水中慢慢拥抱他。
水声拍打四起,墨色长发浮在水面飘散开来
吴亥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看着他上挑的眼角泛起微红,看着他凌厉锐气的眸子被水汽侵湿,变得水光招人。
吴亥捞起一缕头发抓在指尖轻嗅,他撕开了自己温和的表象,恶狠狠地质问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去碰那些女人?
这个梦比以往更加澎湃,被拥抱的人清昂声线忽然又变得清晰了,化在唇齿间,碎不成声。
吴亥在人前有多么玉树温良,在这梦里就有多么阴霾冷冽。
万丈深渊下,是黑暗无边,是冰冻三尺。
在这里被吴亥封锁深藏了一头野兽,一头可以轻易点燃吴亥浑身血液、逼得他燥热不安的野兽。
吴亥以为,这头野兽大概叫做情欲。
吴亥又不傻,他若是只梦过一次也就罢了。
可两年里,他一次复一次,在梦里变本加厉地对恨着的男人做出不可说的事情。
他逃开了那个男人,却依然被他牢牢掌控着。因为记恨,因为嫉妒,后来还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欲。
而现在,吴亥又因为那人身上染上了其他人的味道,暴怒到浑身血热,更加发狠过分地侵犯着他
问我的欲望是什么?
燕世子,燕燎,我的欲望,就是你。
我的欲望因你而起。恨的是你,想要的,也是你。
可说到底,这些都是无能的梦。
吴亥猛地睁开了眼。
吴亥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他的眸光清冷幽深,深邃不见底,随着他心意也可以展现出清澈和无辜,可现下此时,这双眼睛里只有浓郁的渴求
他想要那个男人。
吴亥想要燕燎。
就像魔怔了般,吴亥第一次清晰地得出一个结论,他或许是真的想要燕燎。
怎么会这样?
跟我走。
吴亥耳边好像又回荡出燕燎那一声短促的带着气音的要求。
燕燎这要求毫不合理,蛮横又不讲道理,甚至还动上了刀。
可就是这么一句三个字的话,让吴亥忍住不地想再好好听一遍。
吴亥想让燕燎,好好看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
琅琊王府,司马愉一见到吴亥,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天那个人是谁啊?
吴亥:以前的主子。
切,司马愉不屑:你以前的主子是什么来头?那么猖狂?竟然敢说便是我父王在,他也不怕。
吴亥笑而不语。
司马愉生气。
他当然是生被燕燎欺压的气,且这气闷没法找燕燎发,自然就全发在了吴亥身上。
司马愉说:下人都是狗,我看你前主子也就是看到以前养的狗了,想念你摇尾巴的样子才这么着的。
说着又切了一声:不对,他看你的样子也不咋滴,不像是看重你的样子,倒是生气的样子多些。你肯定不招他喜欢吧?
司马愉完全没注意到吴亥的双眸完全暗了下去,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吴亥解气。
吴亥心说他再说两句,这个人就不用留着了。
恰逢司马殷用过早膳,穿过后院路过花园,看到自家弟弟正拽着吴亥,手脚并用、眉飞色舞。司马殷不快地板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