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地支时而紧逼、时而四散换位,流动如蛇,眼花缭乱。
终于,有一方出现了微小破绽。燕燎故意暴露出后心空门,以自身破绽为诱饵,举起凉刀向着破绽那方狠狠劈下。
紧盯着战局的林二脸色顿时大变,他武功虽然很一般,但他也能看得出来,燕燎这一招用的极险,说得简单些就是在互换破绽。
可是!人家十二个人,这就是换也换不过人家啊!
林二不管了,当下就要往战局里冲。
就在林二脚尖刚要动的时候,突然有一支银箭,以气贯长虹之姿,撕开了阴浊沉浑的空气,迅猛笔直地从树林里穿透而来。
噗嗤一声,箭矢穿破皮肉,正要一剑砍向燕燎的那个侍卫,瞪大眼睛停住了步子。
他手中的长剑还高高悬在头顶,只要再一步,就快要触碰到燕燎的背脊。
但是他顿住了,他也只能顿住。
一道寒芒划过脖颈,侍卫的喉咙漏了风。伴着左肩突然炸开的刺痛,他的余光看到一支箭矢穿破了自己的肩膀。
那箭矢拇指般粗细,三角扁平的箭锋上血红尖锐,好像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来不及细想,这可怜的侍卫折下两膝,往地上跪去。
侍卫死了。就算没有这一箭,他也逃不过割喉这一死。
这侍卫的死并没能让他的同伴们有所波动,另一人一脚踢飞碍事的死人,将他的缺漏勉强补上。
燕燎挥刀甩去血迹,于此同时,刚刚被他先砍了的那个侍卫,褐色胸襟上溅起一股血柱,跟着直直往后坠下。
这个喷血的侍卫和刚刚被踢飞的侍卫受到了相同的待遇他也被同伴无情地挥开,双眼大睁着滚进了树林里,茫然咽了气。
燕燎目色冷厉,吴鸿晟练兵与他不同,吴鸿晟练出来的兵,无情无义,利益至上,不分敌我。
燕燎欲要趁机冲出三叠围困。可就算只剩下十个人,三叠阵也没有被破开。十个人依然保持着阵型,他们手里高举着剑,万分戒备。只是有两方站在最后的人,改为面向树林方向罢了。
树林里怎么会射出一支箭?
一边防备着剩下的十二地支,一边燕燎心里也在惊异这支突然射出的箭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是怎么回事,至少说明,刚刚那微弱冷寒的气息不是错觉,这树林里确实还有别人在。
而一旁的吴泓景和林二两人也被这变故惊到了。隔着老远,吴泓景和林二都能遥遥对视了一眼,然后,这两个人同时奔向了树林。
吴泓景想的是:风后传人果然在树林里!
林二想的却是: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还藏着个主啊!
燕燎听到动静,大喊一声:林二,他身上有短刃!
燕燎话音刚落,林二陡然在空中窒住了身形,伸手随便抓住一枝树枝,林二身子荡了一荡,稳住没再继续冲下去。
也得亏燕燎这一嗓子喊的及时,吴泓景气愤地收了袖间藏着的短刀。
林二惊魂未定:阴险的家伙。
吴泓景懒得给林二一个眼神,恶狠狠瞪了眼还在苦战的燕燎,继续往刚刚射出箭矢的方位走。
对于风后的传人,他势在必得。
你真当我是死的?林二怒了。
贵胄了不起么,带的侍卫骚气了不起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今天林二大爷就来教你做人!
吹响口哨,把刚刚远远退开的人往身边召,林二说:不好意思,这片树林,我准备买下了。
吴泓景:???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不等林二召唤的人赶过来,一丛灌木后的高树微动,自高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来人踩踏着地面一层枯叶,墨发白衣,一对凤目轻寒深幽,貌美昳丽至极,同身后荒草废林格格不入。
并且他手中还握有一把犀角银弓。犀角润白,长弓弯悬,竖握于手中,更显其人临风玉直。
人是出尘温润,弓是流光飒华。林二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天下人都说姑苏贵胄,皆是美人。
吴亥身后背着个竖直的竹编箭筒,箭筒里有一溜的箭矢,雪白尾羽刚好露出在肩头上面。伸手摸到肩后,吴亥的手指抓住了一支箭羽。
竟然是你?
吴泓景惊诧不已,就像是看到了鬼:进了我大哥的房里,你居然还没死?
林二:?
有些东西不该知道,最好是当没听见。转开话头,林二冲着吴亥讨好一笑:公子,您也来了啊
吴亥面无表情,手指抓住的箭被他抽出来。
左手扶弓,右手搭弦,犀角银弓被拉开,张成饱满的弧度,刻着雕纹的箭矢直直对着树林外的战局方向。
这是林二第一次见到吴亥公子拿着武器。
林二心志不算特别坚定,差点被这一幕蛊惑地咬到舌头竟然有人拿着杀伐兵武都能拿得这么好看!
好在耳边清晰传来兵刃交接的撞击声,及时把林二从眼前美色中拉了出来。
林二心说燕世子干什么要拿吴亥公子和吴泓景比较?这两人能放在一块儿比吗?不能呀!吴泓景连吴亥公子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啊!
拉弓的姿势也是标致极了,箭尾的白羽蹭着尖俏的下巴,银箭搭在虎口处,扣弦的右手纤长,白皙似玉
咦,拇指上还套了个白玉扳指?白玉扳指莹莹如脂,蹭着长弓银茫,矜持华贵
林二的视线实在过于炽热,引得吴亥眼角轻轻扫了他一眼。凤目翘起,乌黑瞳仁里是不明的暗光,冷月幽然,夹风带雪,不可攀援。
林二在这一刻,居然好像明白为什么燕世子说以后要回来接他了
呸!不能这么想!燕世子他不是这种人!
林二觉得自己快要混乱了。他也没明白过来大敌当前这是瞎激动啥呢。
为了平缓心情,林二顺着吴亥箭矢所指方向看去。结果这一看,林二亢奋的热头立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公子!?
林二:娘的!吴亥公子你瞄的谁啊!你瞄的是燕王啊!!
吴泓景才尴尬呢,他今日遇到的都是什么人?
燕燎盛气凌人,不待见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庶弟更是目中无尘,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自己
漠北人可真是有趣,一块破土地,怎么养出来的这么多傲骨?
垂眸敛目,长睫扫在冷白面上,吴亥收了被拉成满月状的银弓。银弓握于手中,他这才终于恩赏了吴泓景一个眼神。
这眼神简直比燕燎看自己时更来气,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吴泓景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看过,他忍不住咬牙道:你竟然还活着,要是被大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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