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说的是。苏池应道,但其实此事并非我所管,因此我也不太清楚。
领队道:那麻烦师侄快去问。
苏池便去询问了身边的随行弟子,片刻之后才给出了答复:尚且还关在地牢中。
领队抱着手臂,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食指,微微眯起了眼。
此番诸多异样,幕后之人虽算不上做了什么恶事,但总不能是单纯的安了善心,无缘无故的要替些凡人做主,还就精准的打击在了从浩渊宗选出来的这一波名不见经传的新弟子中吧。
他只觉,对方不过是希望借此,叫他们不得不再度回浩渊宗罢了。
而是否会和这位子师侄心心念念的弟子有关系呢?
他便笑了笑:既然还只是关着,那想必你们也没什么切实的罪名安给他,难道还要关一辈子?子师侄这几日总是想着,搞得我等也很好奇,不如就放出来看看吧。
苏池迟疑了一瞬:这
现下掌门人不在,领队修士便无所顾忌,又道:若是他果真德行不端,我云尘派难道便探查不出来了?师侄未免有些太过看不起我们了。
苏池想起前几日便让苏木快些解决自己的私事,如今想来应当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了。
他便松口道:也罢。诸位请随我来。
此时的地牢中,祁岩满脸是血,尽力的压低了自己的喘息声,靠着墙壁站立着,谨慎的盯着四周的黑暗。
明明是密闭的环境,却隐隐有一种带着血腥味的风轻拂过发梢。
祁岩察觉到,立刻敏捷的向旁边躲去,便见到一片漆黑中探出了一个黑红色的大爪子,一下抓空,在方才祁岩停留过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爪印。
剑灵叫道:后生,你再去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出去了?
祁岩依言一跃跳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面墙壁上,脚尖反复点了几次之后,再度寻了个尚且安全的地方落下,后背紧靠着墙壁,冷淡道:还是出不去。
从昨日开始,供应地牢运作的灵力便突然断了。
导致照明法阵直接中断,周遭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关押着众多邪魔歪道的结界也消散了,普通的门根本拦不住它们,片刻的功夫它们便撞破木门冲了出来。
应当就是剑灵所说的,苏木前来害他的鬼把戏。
然而地牢通往外面的门却并未因此而打开,反而出发了地牢之外另一个更强力的禁制,导致剑灵也出不去了,他们便只能被困在此处。
因为根本没带兵器,地牢之中也没有趁手能暂时当做兵器一用的物件,祁岩便也只能如其他妖魔一般,一切皆靠手撕肉搏,这会看着有几分狼狈。
虽说邪魔歪道们其实都看不见剑灵,但剑灵也并不希望祁岩就因为这种事情而死掉,毕竟祁岩是它现任的主人。
剑灵焦躁的绕着祁岩的头转圈,只恨自己如今只不过是个别人看都看不到的残魂,不似当年一般威武雄壮,挥手间便能死伤一片。
祁岩却越是情况紧急越是冷静淡然,这会简直已经快要超凡脱俗了,只尽力将自己窝在墙角,满脸冷淡的盯着面前漆黑的环境。
一人一灵也不知在这糟糕的环境中奋战了多久,才突然听得咔嚓一声轻响。
墙壁上,原本已经终止了的照明阵法突然散发出一缕微光,瞬着这一丝微光,可以看得阵法卡了一下之后,便再度缓缓的旋转了起来,彻底亮了。
地牢之中,满地的污秽皆被应照在了阵光之下。
剑灵见状长出一口气:他应当以为你已经死了吧。
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妖魔无处遁形,祁岩也无法再依靠黑暗藏匿自己。
他又连着与那群东西交手了数次,才闻得走廊尽头的墙壁扭曲了一瞬,现出了一个圆洞。
地牢被人从外面开启了。
有一名陌生的修士率先顺着进到了地牢中,看衣着倒像是云尘的修士。他一进来,便和狼狈不堪的祁岩对视到了一起。
他横眉一挑,质问道:这便是浩渊宗的地牢么?!就是这副样子?
他说着,抬手招剑而出,叫道:师侄,接剑!
祁岩依言旋身接住了飞来的剑,与扑过来的妖魔战在了一处。
他得了剑,便仿佛如鱼得水一般,出招之时干净利索,剑法极快,与数个邪魔歪道战在一起,都未落下风。
那丢剑的修士赞了一声:好俊的身法。他叫什么来着?
子千城看了祁岩一眼,露出一丝笑意,提醒道:叫祁岩。
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有一番成就。领队修士又赞了一声之后,冷眼看向等在后面的苏池,我对他有兴趣。与其任由你们关在这连个门居然都关不好的地牢中,不如便由我们带走吧。
浩渊宗外,此时虽夜色已深,方云却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他跳到了小酒馆的楼顶上,抱着膝盖坐在了屋顶的瓦砾上,默默眺望着远方。
附近多是矮楼,因此这方酒馆的屋顶,便显得视野开阔极了。
虽然此处其实也距离浩渊宗算不得太近,不足以在夜幕之下看清了浩渊宗的全貌。
但是浩渊宗的护山结界却很高,在夜晚散发着轻微的浅蓝色微光,很是显眼。
方云看着那微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片刻后才抬手掩住了口唇,来回摩挲了两下,陷入了深思。
其实以他的立场而言,他更该做个纯粹的伪善者。
那种表面上总是对祁岩温柔以待,甚至是有求必应,私底下每当对方遇到困难的时候,却不管不问,甚至是暗中下绊子,背地里暗戳戳的拖他后腿,影响他发育的人。
说是道貌岸然也可,说是伪装的最好的那个衣冠禽兽也可。
但是只是这样,只有祁岩成长的尽可能慢一些,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才能维系的最久。方云其实心里清楚。
但上次方云发现了祁岩自己偷溜出来,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而他却没发现那次。
在他犹豫于要不要把那尾巴赶走之时,他曾暗中打探祁岩的想法。
方云在他面前提及了云尘派,提及他日后是想图安逸,还是想出人头地之时,祁岩眼睛亮亮的告诉他:我自然不能永远依靠方哥哥,我自己也该有所建树。
我当然不能一味贪图安逸,待我学成归来,才是不辜负方哥哥的照顾。
那时,看着他那副样子,方云便不知怎的,有些改变想法了。
他心软了。
想贪图安逸,还是想出人头地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因为安逸是方云自己的安逸,而出人头地才是属于祁岩的出人头地。
他无法改变祁岩最终的成就,便想着是否应该通过限制祁岩,拉长这中间的时间。
但他心软了。
也许是因为祁岩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总是一副兴高采烈到就差长条尾巴摇成风车的样子。
也许只是祁岩对着他,笑的阳关灿烂的样子
总之都叫他格外的不忍,于是便只希望对方能平安顺遂,万事如意。